又是一个晴朗的早上。
一轮白日掩过了紫色的朝霞,冉冉升起于朝歌的天际,明亮的有些刺目的日光倾撒在广阔的校园,从高耸入云的摘星楼开始,建筑、林木、湖泊,俱是披上了一层辉光。
日头初现,朝歌弥漫着秋的凉意,晶莹剔透的露挂在碧绿的草叶之上,透亮的表面倒映出澄澈的蓝天、高耸的枫木、周围的翠绿,以及一只逐渐放大的——鞋底。
“啪。”
一只擦的铮亮的黑色皮靴毫不留情的踏了上去,将露珠连着那颗不知道招谁惹谁了的小草一道踩进了黝黑的泥土中。折断的草茎中渗出碧绿的汁液,旋即被地上的污泥同化。
皮靴踏过青草,没有丝毫的停滞,接着向着既定的方向走去,沿途的无辜草叶自然无处可逃,纷纷遭了秧。
“嗬——呸。”
随着一阵难听的咳痰之声,一口黄色的浓痰吐在了草丛中一块“请勿践踏草坪”的牌子上,在那个朱红色的“勿”字上缓慢而坚定的滑落,仿佛在无声的挑衅着什么。
“丙午间……嘿嘿,找到了。”
皮靴的主人咧开嘴,露出了两颗硕大的门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锁定了目标,甩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啪啪啪——”
“开门!!!!!”
那人走到门前,伸出短小的手用力的拍击着大门,口中还大声的叫喊着,颇有一种抄家灭族的气势。
很快,门就开了。
说是开了并不是十分的准确,因为这门并不是像一个老实本分的正常门一样被推开或是拉开,而是整个的横向被挪到了一边,显得很出众。
门后,一个穿着猎豹卡通睡衣、头发乱蓬蓬、顶着一副无神的死鱼眼、嘴里还叼着一只牙刷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他眼皮微抬,嘴里嘟囔了一下,含糊不清的说道:
“回哇。”
那人大概反应了三秒二五九的时间,才根据语境和经验大致分析出了对方应该是说了一句“谁呀?”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他简直是勃然大怒,对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要知道,在高中的时候,学校里哪个人不认识他涂五魁?身为学校一霸、令人谈之色变的风云人物,教导主任看见他在厕所里抽烟都不敢管,必要的时候还要借他一个火,就连校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眼前这个死鱼眼的小子居然还来问自己是谁?
考虑到这里毕竟是朝歌,不是自己当年在的高中,涂五魁决定给对方一次重新擦亮眼睛认识自己的机会,然后再好好教育他一顿,让他明白什么是眼拙的下场。
于是他冷哼一声,酝酿了一下情绪,用一种七分高傲,三分冷意,还有多出一分的大度的语气缓缓说道:“听好了,我就是……”
还没等他慷慨激昂的说出高潮部分,一只手突然举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涂五魁读条被打断,满腔大招憋在嘴里,差点没换过气来。
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本就积攒着怒气的涂五魁此刻简直要暴跳如雷了,但他还是再度压下怒火,想要听听对方说什么,要是无法说服自己,等待着他的必将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只见那个死鱼眼放下手,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一脸不耐的说道:“算了,不用说了,就叫你大门牙好了。”
那一刻,涂五魁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看着对方说完这番惊天动地的话之后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有些呆滞。
我一定是听错了吧?
眼前这个长着一副死鱼眼一看就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废宅刚刚说了什么?
大门牙?
这个能够拨动自己最敏感的神经、高中时被整个学校列为禁忌的名词,竟然又一次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涂五魁只觉胸口中一座潜藏多年的火山猛然爆发了,火红滚烫的岩浆奔涌在大地之上,喷发出的火岩冲上高空,又如流星般坠落在地,他双目充血,大声咆哮道:“混蛋,你好胆!我——”
又是那只手举到了他的面前。
涂五魁一愣,不自觉的又停住了。
只见对面那死鱼眼的小子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洞,皱着浓浓的眉头说道:“小点声,吵不吵,有事说事,没事滚。”
他的声音不大,涂五魁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不但如此,这句话还在他的脑海中不住的回荡——“有事说事,没事滚。”“没事滚。”“事滚。”“滚。”“。”
这回决计不是什么幻听在耳边轻轻诉说了,这就是赤果果,红通通的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能再忍了,真的不能再忍了,再忍就要哭了。
涂五魁心中涌起滔天怒火与悲愤,化作一声大吼,高高的扬起了紧攥着的拳头。
“啊——!”
还是那只手,不偏不倚的举到了他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下意识的停住了。
可能是——对于人性还抱有一丝最纯粹的希冀吧。
“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冷静?”死鱼眼一脸关切的这样问道。
涂五魁脸上还残留着定格了的怒火,以及一丝刚刚涌起的疑惑,他诚实的点了点头。
“唉,我就知道。”见他点头,死鱼眼以手加额,喟然长叹,露出了一丝“我早有预料”的失望。
下一刻,他又换上了一副期待的神色问道:“那你,能不能,主动的冷静一下?”
虽然涂五魁没弄明白他到底想干嘛,但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死鱼眼再度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随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微笑的说到:“那我帮帮你吧。”
什么意思?
帮我什么?
涂五魁满脸问号,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出于好意的热情的请求,但是结合语境来看这并不合适啊?
下一刻,一阵强烈冲击力为这句话做出了强而有力的注解。
涂五魁双目圆凸,手脚向前凌空飞起,小腹处火辣辣的剧痛向他诠释了什么叫做热情的请求。
有多么疼痛,就有多么热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