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老伯的原计划是想分批进城,给燕妮和花信这么一闹,却变成了一起进城,幸好殊途同归,没有出什么大乱,真是变化大过计划。
进了城,七拐八弯,弓老伯带领大家在一处街巷停住,敲响了一扇斑驳掉漆的大院门,那门上方还有一个小窗洞,小窗洞里现出了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神色坚定,一个声音从小窗洞里飘出来:“千户万户你敲哪户?”
弓老伯把嘴凑过去说:“千家万家就敲一家。”
“是弓老啊,我这就开门。”
那人话音一落,砰一声关上小窗洞,又哐当一声门就打开了,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那人见了弓老伯等人,就赶紧把他们迎了进来,又赶紧把门关紧,转身,目光如炬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拉起弓老伯进了里屋,小声说:“弓老,那年轻人嘴边虽留着胡子,但我一眼就认出他是伪县长高辽源的独生子高昊添。”
弓老伯说:“老枪好眼力,他就是,但他有另一个身份,而且他杀死好多鬼子,你完全可以放心,他绝不是跟他爹一样的人。”
老枪的脸松了下来,又收紧说:“非常时期,我得小心谨慎,还请谅解。”
弓老伯说:“你做得对,万事需谨慎。他现在叫余汕,不是一般人。”
弓老伯转身走到门口,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进屋里来。大家围坐到了一起,弓老伯跟大家介绍说:“这是老枪,自己人。”
弓老伯还把大家一一介绍给老枪认识后,老枪就忙着为众人准备些吃的去了。此时,燕妮和花信面对面坐着,燕妮瞧着花信,花信也瞧着燕妮,突然,花信吃吃笑了起来,接着,燕妮也吃吃笑了起来。
燕妮指着花信的鼻尖说:“你就是花信,差点被老公休掉的花信。”
花信花枝乱颤说:“你就是燕妮,抢我老公的燕妮。”
“谁是我老公?”
“余汕啊,他就是个多情种。”
“少臭美了,我又没嫁给他,倒是你跟他结了婚。”
“要不,你也嫁了他呗,大不了我俩不分彼此,或姐妹相称不就行了。”
听花信这么一说,燕妮的脸就红了,因刚刚跟花信扭打在一起,还真是假戏真做,也多少带点情绪,她刮花信的那几巴掌是真实的,不过,花信也毫不示弱,赏还她的也不轻,所以,她的脸又红又花,倒是十分可爱。
燕妮牵起花信的手说:“那好,今后我俩就以姐妹相称。”
余汕见她俩冰释前嫌,和和美美,就彻底松了一口气,陪着她俩一起呵呵傻笑,没想到,燕妮和花信回送他的是两个背影和两双白眼。
很快,老枪就端来了一大锅稀粥,和一些馒头,大家就大吃了起来,正吃得欢快,院里就响起了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砰砰直响。老枪说:“这么蛮横,肯定是日本鬼子来了。”
余汕胸有成竹说:“老枪师傅,你先从小窗洞瞧瞧有几个鬼子,报给我知,然后把鬼子放进来,我有办法对付。”
老枪说:“这些个畜生,把整个木棉县城都毁得不成样子了。”
老枪说完,就走出里屋,来到大院门前,踮起脚尖打开小窗洞一瞧,果真是鬼子兵,匆匆一瞥,四个鬼子兵,他放下脚尖,朝里屋竖起了四个手指,余汕心领神会。老枪哐当一声打开门,那鬼子兵就举枪砸向老枪的胸口,老枪赶紧避开说:“太君,我的大大的良民。”
一个鬼子兵说:“你的八路的干活?死了死了的。”
另一个鬼子兵举枪就朝老枪刺过来,老枪身子一偏,躲过鬼子兵的刺刀,随即,那鬼子兵噗通一声就倒下,另三个鬼子兵见状不妙,纷纷拉推枪栓,动作规范迅速,速度最多零点几秒,但这零点几秒的时间就已经够余汕发挥杀人的艺术了,几乎是同时,噗噗噗三声相叠成粗一声,那三个鬼子兵也就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只抽搐了几下就死翘翘了。
老枪见鬼子兵瞬间都死翘翘,不但一头雾水,更是大吃一惊,他赶紧把院门关闭,这才蹲下查看鬼子兵是怎么死的,这才瞧清楚鬼子兵的胸口心脏部位都给什么东西击穿,而且破口的地方很小,比子弹还小,更让人费解的是,整个过程不但迅速,让人来不及回味,并且还没有大的动静,只是噗噗噗,鬼子就死了……
“这不是枪膛里射出的子弹?!这不可能,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了?”老枪自言自语,连滚带爬进了里屋,只见余汕坐在屋门口处,竖起拇指和食指吹了吹,做吹散枪口烟雾的动作,老枪一下目瞪口呆,憋了许久才说:“刚才……那四个鬼子都是你杀死的?不是枪?是的什么武器?”
老枪的一连串为什么让余汕洋洋得意,卖肠粉那阵子真是窝囊透顶,哪有现在这么神气,吹吹牛也解气,余汕从容从裤兜里夹出了一颗小石子,一甩手握住,摊开,让老枪瞧瞧。老枪瞪目结舌说:“你……就用这小石子……杀了四个鬼子兵?”
余汕说:“对,威力不比子弹差吧。”
老枪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神人,你真乃神人,我们有救了,我们大中华有救了。”
大家瞧着老枪一惊一乍的,都微笑着,感觉跟着余汕脸上也有光,花信和燕妮的神色更是温情万种,感觉她们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俩都深深爱着他,一个拥有无限力量的男人。
老枪还是没完没了,一把捉起余汕的手,仔细端详,捏着他的拇指和食指说:“你就用这两根手指把鬼子杀了?小石子就是你的武器?”
余汕说:“正是。”
老枪继续捏着他的手指左瞧瞧右瞧瞧说:“也没什么特别啊,跟我一样普通的手指,竟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一颗小石子消灭一个鬼子,都是一石毙命,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实难置信。”
弓老伯说:“好了好了,少见多怪,你这老枪也有扭捏的时候,话归正传,刚才杀了这些鬼子兵,恐怕还会有小鬼子过来,估计我们的行动被小鬼子发现了,觉得我们可疑,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老枪这才恍然大悟,转身忙碌了一小会,背起了包裹说:“大家跟我走,有一个地方可藏身。”
老枪眼里满是爱惜之情,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开心,迈开步子,随手抓起了桌上剩下的两个馒头,塞在余汕的手里说:“年轻人,吃饱点才有力气杀鬼子。”
众人走出了街巷,刚进马路就听到一阵嘈杂声,细听,还有女人惊恐的呼救声,大家警惕起来,快走几步,就看见在一家当铺的门口,三个鬼子兵正在强行欺辱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的衣衫已被鬼子撕破,露出一边奶子,白晃晃的耀眼。
见到这情形,大伙儿个个气愤难当,这些个小鬼子,连中年妇女也不放过,大伙儿恨不得把那些个鬼子撕个稀巴烂。
余汕忍无可忍,猛然出手,三颗小石子接连弹出,噗噗噗飞过木棉城的夜空,带着极度的愤怒和复仇的快意。
按照往常倒下的应该是那三个禽兽不如的鬼子兵,但这次出现了例外,三个鬼子兵只倒下了两个,另外一个正拉扯着那个正在实施非礼女人的鬼子兵的裤腰带的鬼子竟然没有倒下。
那个意外生存的鬼子兵瞪大了眼睛,余汕自个也瞪大了眼睛,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大家也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余汕的手指。
余汕的弹石神功又出现了纰漏,或出了点障碍,三颗小石子只杀死了两个鬼子兵。
那鬼子兵的肩膀上挂着一支三八大盖,却没有取下向余汕他们射击的意思,而是扑通一声跪下,愁眉苦脸说:“各位大侠,我有罪,我有罪。”
这下轮到余汕等人惊讶了,不是一般的诧异,是相当地吃惊。弓老伯靠近鬼子兵说:“你何罪之有?”
鬼子兵说:“我的同伴侮辱了中国的女人,我阻止不了,我就是有罪。”
大家都怀疑他不是日本人了,日本人难道也有好人?真是见鬼了。鬼子兵见众人站立着,一脸狐疑,就狠狠地扇起自己的脸来,扇得啪啪直响。
弓老伯说:“这鬼子似乎不像坏人,我刚才也瞧见他拼命拉住了那个欲行非礼的鬼子的裤腰带,似乎在阻止他们干坏事。
那鬼子又说:“我是个胆小鬼,但我热爱和平,我讨厌战争,我讨厌发动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我为我们日本的侵略者感到羞耻,我有罪。”
弓老伯说:“那你叫什么?日本哪里人?为什么要当兵跑到中国来欺压我们的同胞。”
鬼子兵说:“不不不,我虽当了兵,但我从没杀过一个中国人,打战时,我总是躲在最后,因为我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何况杀人,只要是人,无论是哪国人,我都不敢杀。”
鬼子兵说得头头是道,普通话挺流利的,咽了口唾沫又说:“我叫崎尾川,日本冲绳人,曾在中国留过学,原本要为日本经济做出贡献,没想到我的同胞发动了侵略战争,我是在和我妻子睡觉时,被他们强行捉来当兵的。”
余汕听着听着都觉得感动,就说:“你是个另类的鬼子兵,大大的男人。”
弓老伯说:“如果日本人都有你这种崇高的思想,世界就和平安详了,也就没有这场战争了,这都是军国主义者穷兵黩武惹的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