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宋朝高宗皇帝南渡以来,这江南便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开发,特别是这苏州府,更是一日复一日的繁花似锦。即便中间经历了蒙元时的荼毒,但达官贵人们却还是钟情于这苏州。到了本朝太祖皇帝起于淮右,一统华夏,建都金陵后,这苏州地界便更是繁华了。
这样繁华的所在,不但本身吸引那些文人士子,便是本地也多出读书人。这苏州府的宜兴便是其中之一。
崇祯朝初年因那山东登州兵乱而获罪致士在家的周延儒便世居这宜兴。虽已经致士,可地方上的官吏缙绅却没有一个敢瞧这前任的周阁老的。这大明朝的官场,便是有这样一个规矩。无论是丁忧或是致士的官员,都不准什么时候便又被皇上召回去官复原职了。这样一看,若是在人家待在家里闲赋这段时间跟人家过不去,或是不行一些方便,那到时候地方上芝麻大的官在中央那些大佬眼里不过就是蚂蚁一样的人物了,随便找个由头便弄的你家破人亡。所以没有人敢做这样破坏这种潜规则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凡致士回家了的官员,本地的地方官大多都要过来拜访的,便是当地的缙绅也是要过来攀附一下的。这便是一种投资了,若是将来这位真的启用了,那自己这先期的投资便是百倍千倍的回报。
因为这些原因,这致士在家的周延儒过的还是相当滋润的。时不时的还有左近的缙绅过来拜访,自己过去的门生故吏也时常过来走动。大家在一起谈谈诗词,这典故,或是议论议论这朝局,这便是这些士大夫们的生活常态。至于这营生,自有下人们操办,读书人是不屑于做那些粗活的。
九月初一这天晌午,这周先生正在后院逗鸟,却见伺候他的丫鬟香月从门外闯了进来。
看着这丫头的模样,腰条,这周先生浑身便忍不住一阵燥热。虽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但这周先生平日善于保养,若是不知底细的乍一看便以为还是三十岁的汉子了。自家的正妻亡故的早,虽现下也纳了三四个妾的,但这事便如这吃菜,再好的菜天天吃也总归有腻的时候。还上一口味便会觉得清新异常。昨天夜里才换的口味,这妖精一中午的难道便还要过来讨宠。
那过来的唤作香月的丫鬟看到自家老爷这样的眼神,便知道这老东西又想入非非了。没有好脸色的撅着嘴道:“老爷,外边管家让我过来和您通报一声,是松江府那边的吴通判要过来拜访您,现下已经在前边候着了。”
那周先生原本以为这丫鬟是又来找自己的,一听之后才知道有人过来找他了,便立刻板起了脸,略带生气的道:“不见,哪个吴通判,不见,便老夫正在睡午觉,让他改日再来吧。”
“哎呀,老爷,您看您就没有个正行了,真是管家的,他正在外边等着您呢。好歹央求人家传个话,您就应了吧。”
“嘿嘿,你这丫头,竟还吃里爬外,,是不是收了那七的红包。哼,现下连这七都这样的会看眼色了。好吧好吧,你叫他进来。”
那叫香月的丫鬟连忙出去传话,不大一会儿,那管家便进了院子,而那香月也算是知趣,知道这管家却是有要事找自家老爷,便自顾自的退了出去。
见那香月走了,这周先生才正色道:“七,那松江府的通判有什么事会找到咱们头上,我现下可也不在庙堂之上,这话也不上去,难道他不会找那方知府吗?”
“老爷,事情呢是这个样子的哦。其实这吴松原可是两三天前便找我递话了,是想让老爷凭着这门生故吏的关系帮他在朝里头好话。”
“哦,平白无故的什么好话,难道他在任上出了什么事?这也不能啊,他捞的太多,被那方岳贡看不顺眼了?也是,那方岳贡虽和那海刚峰比不了,可也是个直性子人。平日里若是一般模样的挪占,他许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太多,他可是不会饶人的。”
“不是不是,老爷,不是那方知府。是这吴松原和那松江府的织造商人陈家福有些过节,哦,便是前些日子过来拜见过您的老陈,朝里头陈大人的亲信。您可曾记起来?”
“哦,是他啊,不是还送了那精美的佛朗机怀表吗!那么这吴松原算是得罪了这朝里新任的宣大总督陈新甲了!”
“这中间的事情,的倒还没弄清楚,不过老爷猜得**不离十。若是一般的事情,我到觉得他吴松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宜兴过来找您了。”
“哼,你啊你,七,不是我你,现下是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不弄清楚,便随便答应人家办事。你知道我现下可是什么身份的,办事竟这样没有根梢的。”
“老爷教训的是,那的这就回去回了那吴松原,打发他走了了事。”
“回来,你你,这样的急躁。这样吧,我还是到前堂会一会他吧,我现在可是没有官身的,若是怠慢他,以后出去可要被这士林众人笑话了。”
换了身衣服,这周先生便来到了自家这前堂会客的场所。那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吴松原赫然坐在那里,面色显得焦急,便是连给他上的茶都没动半。
看到这吴通判这种模样,在官场里混了许多年的周延儒便知道这吴松原遇到难事了。
其实这还要从八月末起。那日陈政被劫了后因为遇到了郑家老三,那劫了陈政的海沙帮老大主动找陈家认了错,是一场误会。回去后便把撮弄这事的梭子鱼骂了一顿。在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陈家却原来也是和他们一样在道上混的,只不过人家是混漕河上的,他们是混海上的。弄清楚了这事后那沙老大更是生气,便又找来那梭子鱼打骂。谁知这梭子鱼也是精明,找了个替罪羊,他手下的那叫大头宝的,扔了出去。于是那叫大头宝的便被这沙老大扔给了陈家处置。
这边那梭子鱼知道了是这样的结果后,便把那最开始撮弄这事的胖头鱼打了一顿,若不是这胖头鱼和他亲近,他也不会帮着他把这盆脏水泼到那大头宝头上。
那始作俑者绰号叫胖头鱼的在那之后赶忙去找那吴家的无有直,了这事后又恶了那吴有直一百多两银子才算完事。那吴有直知道这事后连忙向自己的叔叔,松江府的吴松原通报。这时候他也有傻了,他可没想到这陈家闹了半天竟是这**上混的。有这样门路的人,平日里还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便是有大能耐的人,何况明面上还攀着朝里头的陈大人。他便是不用那朝里的人,只是玩阴的,那也不是他们家能承受的了得。若是想用官身来压人家,那也不好用。他那叔叔吴松原听到他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气的发蓝了,对他是又骂又打的。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啊,这时候最应该做的便是先防着那陈家的反噬。别什么时候家里便让人给捣了。
于是那日之后,这吴通判外出的时候越发的心,还从镖局子里雇了许多的护院,这让周围的人家都觉得奇怪。但他又不好明,也没有证据啊。
就这样几天后,竟没有他想像的那样严重。他随后一想,便觉得那陈家大概是想和他玩明面上的路子。既然是从官路子上来对待这件事,那便要用官场上的方式了解。
但自己那头上司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情的,这样一来只好到外边寻求帮助。这时候他想到了闲赋在家的周延儒,于是便有了刚才发生在人家厅堂里的事情。
对于他侄子做的那些事,他可是不能明的。虽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那侄子帮着他在做,但他好歹是个读书人,抢人家孩子索要银两的事他不出来,最起码对着这面前的周延儒他不出来。
在这厅堂里坐了这样长的时间,看到那周家的主人终于出来了,这吴通判赶忙起身见了礼。虽那周先生现下没有官身,但这吴通判还是以官礼相见。这让这周先生心里顿觉一乐。读书人,便是对这样的事情看的重,特别是像他这样没了官身的,心理面又时刻想着恢复往昔的显贵。
不过也就是心里面高兴,脸上却是还是看不出来什么的。这些年在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这城府他还是有的。
“哈哈,不知吴大人远来,失迎失迎。”这周先生虽当过阁老的,但现下因为没了官身,故还是以一个白身的口吻和这吴通判话的,的也是客套话。
“哎呀,岂敢,岂敢。先生莫要折杀吴某了。谁不知道先生是受那温某人的陷害,不定今上明察秋毫之后便会起复先生,大人一莫要再提。吴某只是可惜自己不曾是先生的门生,所以今天斗胆,便以先生相称,先生可直呼吴某表字树远。”
“哈哈,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既如此,那老夫便直呼你为树远了。树远,方知府现下可好。我听前些年松江府那边的陈子龙等创办了几社,不知这情形如何啊。”这周延儒虽然知道这吴通判找他有事,但他也不问,而是拐着弯的起来这地方上的人物典故起来。
但这吴松原却是着急的,见到这周先生丝毫不问他为何而来,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等了,若是那样,这一天还不知道能不能道正题上呢。于是连忙道:“哈哈,先生倒是广博,那陈子龙起来却也是我等复社的一员的,至于那创办几社学生知道的确是不多。学生次来主要是为了拜见先生,嗯,这来的匆忙,也未曾准备,区区心意还望先生笑纳。”着,便示意下边的仆人把东西送上来。
这边的周廷儒一听这要送东西,便知道这戏肉来了。心这吴通判还真是有急事啊,不然也不着急送东西啊。
“哈哈,树远,你看你见外了不是,来了便是来了,还拿什么东西来。我等读书人,还是不要做那商贾模样。若是有事,那就直接来,老夫虽现下是白身,但朝里的诸公还是能卖老夫一份薄面的。”
“哈哈,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学生素来知道先生风采,这次却是学生莽撞。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学生知道先生喜欢字画,便搜集了几幅。”着让那下人把送的东西打开来给那周先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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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既如此,那老夫便为你这事。那陈新甲老夫在朝里的时候,也是熟悉的,看来这是一场误会了,树远放心。”
“既然如此,那学生就先谢过先生了。哦,看这天色也是不早了,学生就不再叨扰先生了。”
ps:那个不好意思,昨天有些事情,没能上来,连假都没请,还请大家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