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坐在大殿之中，耳中没有混乱，没有爆炸，没有厮杀，没有惨叫。有的是高山寒风的吹拂，野兽自由的啼鸣，以及门框上风铃的脆响。

不知不觉中李默已经不再模仿周围僧人的呼吸，而是以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呼吸频率，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能够和周围的天空、白云、山巅，甚至清水寺中的每一人，每一物都产生了共鸣。

李默只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放松，自己的精神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无限的延伸，渐渐的透体而出，越过清水寺，越过脚下的岩石山体，和广阔无边的高原连成一片。

在上一个世界中，李默的属性就已经远远超出了觉醒的界限，就算是与天赋二次觉醒资深征召者对抗也丝毫不弱，他所欠缺的并不是有形有质的力量，而是一个关键的契机，使得他能够冲破无形的束缚，攀登到一个更新的高峰。

李默从小就饱受精神病症的困扰，在年前更是犯下了命案开始了逃命的生涯，为了一日三餐都能够以命相搏的紧张生活。进入了死亡无处不在的进化空间后，李默的精神被锻炼得更加坚韧，面对一切困境都绝不退缩，疯狂、残忍地冲破一切障碍，哪怕自虐也在所不惜。

这么多年来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第一次李默获得了解脱，从肉体到精神，在这一刻都达到了完全放松的状态，就像是回到了胎儿时的状态，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和谐，那么平静。

在清水寺的第1天凌晨，高原的天色还是蒙蒙的灰色，李默独自一人拎着水桶飞奔向山脚下的水源。原本就算两个人都要到天色完全清明才能够将水缸灌满，但如今的李默一个人就能够轻松完成，沉重的水桶拎在手上轻如无物，脚下的步伐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轻点，整个人飞快地往返于山巅和山脚之间。

虽然整体力量并没有提升，但无论是协调力还是反应都有了明显的提升，这个时候李默已经忘记了自己来清水寺的目的，他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和平安静的修行生活中，心里没有一丝的功利欲望，仿佛是已经在这里修行了十数年的苦行僧人。

第三次来到水源旁边，此时太阳已经从东边的山脉冒出了炽热的余光，但李默只要再跑完这一趟，就完成了一天的打水任务。

李默把水桶放在脚下，畅快地饱饮了一番清凉的水源，才开始抄起水桶，熟练地往里面装满清水。

“什么人！”

李默刚把第二个水桶装满，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沙石摩擦的轻微声响，他猛地转过头，就看到一名老者向他缓缓走来。

李默心中本能地一惊，对方靠近到如此近的距离才被他察觉，而且对方明显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否则就算站在自己的背后，李默都无法感知分毫。

这名老者衣着破旧袈裟，身后背着背篓，手上拄的是一杆普通的木棍，脸上皮肤红润如婴儿的肌肤，双眼清明有神，从他的身上丝毫感觉不到老人的迟暮，如果不是那一头随意披在肩上的银发，说是正值壮年的青年也有人相信。

这名老者怎么看都不像是长途跋涉才来到此地的旅客，也不像是附近的游牧藏民，脚下的布鞋虽然旧得发白，但却没有丝毫泥泞沾染，似乎这名老者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从来没有走动过。

“善人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呀？”那名老者走到李默面前才停下，清澈的双眼波澜不惊地看着李默，无由来地对李默问道。

这位老者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李默对上后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感觉，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来自东南方，到此寻求密宗奥义。”

“善人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呀？”老者表情不变，再一次问道。

对于老者相同的问题，李默不禁皱了下眉头，但还是认真回答到：“孤儿本无家，哪里有会有来处。人生漫漫，最后的一切始终都是归于虚无。”

“善人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呀？”老者一眼不眨地看着李默，第三次问道。

李默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但奇怪的是他却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老者的问题。

“于外道前不应自说我具无上菩提妙戒……令彼以嗔恨心求如是物不能办得，令退菩提心，二俱有损故……”

李默精神一阵恍惚，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景象大变，身边清凉的水源消失不见，天空风卷云涌仿佛狂风暴雨来袭的前夕，脚下突然下陷，李默低头看到，自己居然站在了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粗糙的砂砾上是生机灭绝的景象，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的存在。

突然之间，前面的砂砾不断向外扩散，就像是有某个庞然大物要从中升起，一开始是黑白分明的一条横线，在最后是下面纹路勾勒神秘的图像。

“这个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这堵终于完全升起，展示在自己面前的宏伟巨门的时候，李默惊骇得几乎尖叫了出来。

一半乳白色仿佛天堂一般圣洁，另外一半却是暗红色的血迹斑斑仿若地狱之门，这赫然是将李默引入到神秘空间中的那堵伟岸之门。

这时天空翻腾的风云开始出现了新的变化，快速汇聚到李默的头顶最后居然形成了一个人脸的形状。

这个人脸似乎是极其年轻俊美的青年，又像是皱纹沧桑的老者，又像是无限魅惑的女子，每当你想要仔细看清的时候就会形成一个新的面孔。

“生存还是死亡！”一个高高在上的伟大声音在那个无面头像上轰然发出，一开口就是对李默严肃的诘问。

没有给李默回答的机会，那个声音就再一次响起：“就此退去，将你的命运矫正到正常的轨迹上，你将拥有平淡却安全的一生，没有杀戮，没有死亡，更没有机遇！”

“那我现在得到的一切呢？我的力量，我的同伴，还有我在世界中所羁绊的人！”李默忍不住抬起头，对那个脸面大声吼道。

“一切磨灭，剥夺你所获得的一切，这就是代价，你安全活下去所要付出的代价！”

李默的呼吸剧烈加促了起来，阳双目立刻充血通红，似乎有一头野兽正在他的胸口中不断咆哮。

这时头顶的风云又出现了新的变化，那个无面头像一阵翻滚，中间浮现出了一连串的全息画面，从李默在大佛寺中第一次推开进化之门开始，每一次行走与生死之间的历练；在魔戒世界中初遇刺刀；人类灭亡的末日危机和团队的羁绊；征召者的勾心斗角，英勇赴死的战士以及温柔婉转的伊人，从开始到结束，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展现在李默的眼前。

一声不甘的怒吼从李默的口中爆发而出，他猛地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瘦弱可见肋骨的胸口此时居然凸显出了密密麻麻扭曲的根系血管，从一开始的模糊不清，到最后逐渐形成了一个有生命的肉瘤，无穷无尽的进化力量伴随着肉瘤的每一次跳动，蔓延至身体的四肢百骸，好像要将李默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进行一次洗涤。

然而这一副景象却没有任何的恐怖，就像是生物进化的必然过程，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反而给人一种向往、神圣，近乎神灵的崇拜感觉。

李默全身的血液和细胞在此时此刻都沸腾了起来，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要打破命运，不断超越人类的极限，最终攀登到绝顶高峰之上。

“如果前方是九死一生的危机，我将用我的双手去打破！如果前方是刀山剑林，我将用我的胸膛去抵挡，所有的障碍都无法阻挡我前进的脚步，我要拥有力量！拥有能够承受一切伤害，面对一切困境的力量！”

李默大吼一声，用力地向前踏出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最后再一次走到了进化之门的面前，看着这堵改变了他人生命运，充满了生死与神秘的宏伟之门，李默坚定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就仿佛他第一次所做的那样，毫不犹豫地用力推了出去。

“命运由我主宰！”

轰！

就在李默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天地间仿佛末日一般迅速崩溃瓦解，那个无面头像也随之消失。李默只感觉眼前一片光亮，没过多久，耳边就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当李默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高原那干净得不带一丝尘埃的蓝天，脚下清澈的溪流还在潺潺流动着，那座伟大的进化之门和漫天的黄沙形成的无面头像都彻底消失不见。

那名老者此时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李默，眼神闪烁不定，似乎第一次见到足以让他感到惊讶的事实。

这个时候李默已经大致猜到了眼前这名老者的身份，不过他却没有要点破的意思，简单的做了一个相见问候的手势，快速的将空桶装满水就提着朝山巅的寺庙返回，举止神情彷如寻常，就好像刚才那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景象和声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再一次看清水寺，李默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贫瘠的石山，古朴且略显破旧的寺庙以及迎面扑来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没有丝毫的神秘和不可思议之处，仿佛这存在着活佛的寺庙，和繁华大都市的一个报刊亭，或是一座豪华商业大楼没有任何的区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