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这周末和隔壁华大有一场联谊,你去不去?”宿舍里,老大徐立强朝着正准备出门的李默喊道。 李默停了一下,用沉默的摇头拒绝后,就推开门走出了宿舍。 老大徐克强看到这个景象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个李默哪里都好,学习成绩优秀,为人仗义,只要是身边的人开到口,就一定能帮上忙,可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过沉默寡言,而且有时候经常会一个人发呆。在宿舍一起住了大半年,总共也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李默走下狭窄阴暗,略显潮湿的宿舍楼梯,当走出整栋宿舍楼的时候,才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爽朗的空气和温和的阳光,略微扫去了一下他心头的烦躁。 整个校园一眼望去,皆是破败陈旧的教学楼,在围墙之外就是嘈杂的大马路,这种恶劣的环境不要说是学习,就连生活在这里都会产生无法忍受的感觉。 这种三流野鸡大学在南国的首府城市比比皆是,只需要花点钱,就没有进不去的学生。 李默在支付了足够的“借读费”后,就轻而易举的成为了这所学校的学生,学校连他假造的身份证都没有被看出,更加不会发现这名年轻沉默的学生,就是1年前轰动一时的全国通缉犯。 李默,现年20岁,曾经是一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精神障碍患者,在1年多以前的一场事故中,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父母同时在这场事故中死亡,酒家肇事的富二代,通过钱权交易的方法,不仅逃脱了应有的罪名,还将事故责任推到了死者的身上。 现代精神分析学理论认为,天才的发生是由于自己和环境之间激烈冲突的结果。 在19世纪,一名经商成功的荷兰人,在他27岁那一年开始学习绘画,从此彻底激发了他潜在的一面……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当他37岁在法国瓦兹河畔因精神病吞枪自杀之后,他的画作成为了世界最宝贵的艺术品之一。 他的名字,叫做文森特·威廉·梵高! 李默就是这样的一种天才,突然的事故将他从封闭的自我世界中唤醒,并且彻底激发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魔怔。 “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今天预约的客人非常多,池子里都已经被脏碗筷堆满了,现在厨师长正在里面发脾气,你要小心一点。” 刚走进一件装潢普通的干锅店,就迎面走来一名年轻的女服务员,一脸担心的对李默提醒到。 李默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朝着后面的厨房走去,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了厨房里厨师长那粗鲁的咆哮声音。 “李默那扑街仔去哪里了,不就是个野鸡大学的学生,还上什么上,毕业出来不过是到工地做苦力的货色,如果他在1分钟内没有出现,我就要老板扣他工资!” 哐当……就在这句话刚落音,厨房的们就被推开,李默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然后自顾自的走到后面员工的更衣室,套上了一件沾满油脂的宽松围裙。 厨师长是一名膘肥身健,满脸横肉的大胖子,似乎是因为李默突然的出现让他刚才的污言秽语下不了台,一脸的横肉忍不住不断颤动,等到李默穿好围裙走到砧板前的时候,才终于开口。 “你个扑街仔,洗完所有的脏碗筷再把店里给我全部收拾干净了,如果干不完就给我滚蛋,这份工作抢着做的人多了去了,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瘦猴在这里嚣张。” 哐当! 回答厨师长的是瓷质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李默不动声色的站在水池旁边,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肮脏餐具开始了一晚上的工作。 一旁的厨师与帮工看到厨师长如此欺辱人的模样,也有点看不过去,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替李默说话,只是转过头去默默的干着自己手头上的活。 厨师长又骂骂咧咧了几句,在看李默一如既往的那样沉默干活后,也终于闭上了嘴巴,但脸上的横肉还是时不时的颤动一下,充满凶光的小眼睛不时的朝着李默的方向瞥去,似乎在随时等着抓到他偷懒的时候。 只是普通的洗碗工自然是容易招到,但是还要全包厨房的杂工活计,以及餐厅营业结束后将所有工作收拾完毕到凌晨2、3点,外加全年365天无休,任劳任怨从来不抱怨一句话,工资也只有其他工人一半的人,这就非常非常难找到的……或者说这家店开了十多年,也就只遇到过一个。 厨师长也只是嘴贱,恰好李默又是沉默寡言的人,正好成为了他发泄情绪的对象,每天只要抓着他肆无忌惮的谩骂一通,一整天的心情都会舒坦不少。 水流冲洗的声音和碗碟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李默洗每一个碗筷的动作都是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就好像机器进行流水线作业那样。 一直持续了2个小时,被洗干净的碗筷已经在旁边整整齐齐的摞了几叠,然而肮脏的碗筷依然源源不绝的被运送进来,很快又堆成了小山。 “你个扑街仔,碗筷怎么洗的这么慢,赶紧过来配菜,敢偷懒有你好看的!” 李默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还没找到,厨师长恶毒的声音又再一次咆哮而起,那比骨肉还要油腻的肥手指着李默的脑门,鸡蛋里挑着骨头的大骂起来。 这家店的装潢和规模虽然并不怎么入流,可由于老板独门配料的原因,这里的饭菜就是比寻常饭馆的要香一些,以至于每天到了饭点的时间这里都会爆满,按照客流量来计算洗碗工的人手至少要有两人才能够保障源源不断的需求。 李默无视厨师长的催促,甩了甩因为泡水而皱皮的双手,取出围裙口袋里的干抹布仔细的将手擦干净,然后才走过去,将所有小菜和调料分门别类的摆好,然后快速的进行配菜工作。 免费且味道极佳的小菜,是这家店吸引人的另外一个原因,而这些小菜能够足量,及时且美味的供应出来,也是靠着李默这名洗碗工。 他就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厨艺师傅,手飞快的在各个盆里抓一把小菜,连配料也是不用掂量直接用勺子一挖,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面前就多出了一排排搅拌均匀的小菜,如果进行称量检验,就会发现每一个小碟子里的小菜分量都分毫不差,而且调料和各种配菜搭配均匀,完全不像是随手拈来做到的。 “好了赶紧去把碗筷洗了。”等到李默又快速的配好下一批小菜时,厨师长忽然将他堆到一边,由于动作太过突然李默一时没有反应够来,身体一个趔趄不小心撞在了台子上,额头立刻多出了一道紫红色的淤痕。 厨师长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惊。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李默缓缓的爬了起来,一双眼睛微眯了一下,淡淡的看了厨师长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重新回到了水池面前,将一双皱皮的手重新放入水中,继续着无休止的洗碗工作。 “这个扑街仔……”刚才被李默瞥了一眼,厨师长心底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寒意,仿佛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以至于他后面准备好的恶毒话语到了嘴边又噎了下去。 李默强迫着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连台子砧板上的一块猪肉也不敢看,生怕会压抑不住心中那股暴戾的躁动。他只有不断的压榨自己的体力,让自己到精疲力尽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的程度,才能够获得短暂的放松。 由于厨师长的苛刻挑剔,等到李默干完所有的工作后,已经是凌晨3点的事情了,高强度劳动了一天的他,连晚饭都还没有吃,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 不过幸好的是,在饭店工作无需担心饿肚子,在厨房后面还留有大量残羹剩饭。 李默的食量大得惊人,一个人捧着巨大的钢盆,坐在小后门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有一名叫做上帝的人曾经说过,我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却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同样的道理,当你获得了一扇窗的时候,也必定会有一扇门对你关闭。 李默作为一名智商超高的天才,同样存在着不可避免的缺陷。 由于1年前为了逃避通缉的自我摧残,李默的身体状况非常差,百米跑下来都要气喘吁吁,就算经过了大半年的恢复与锻炼,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他会选择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一方面是为了谋生,另一方面也是满足自己的生理与心理需求。 高强度的工作提供了他锻炼的途径,没有人知道他以这瘦弱无力的身体,一个人负责洗完所有肮脏碗筷和厨房打杂工作是多么艰苦的事情,完全是依靠着他非人的意志坚持下来。 甚至一开始的时候,他咬牙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双手都皲裂见血,走在回去的路上终于身体不支昏倒了过去,直到临近天明的时候,才被环卫工人发现,那一次差点就死在了半路上。 但是等到他出院以后,又再一次回到了这间干锅餐厅,并且顶着厨师长恶毒的语言,整整支持了半年的时间。 李默需要将身体的精力压榨干净,这样才能够让他的大脑略微停止下来,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足以让他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排骨消耗72斤6两,煤气消耗……扣去固定成本与变动成本,这一天的盈利是24568.4元。 老板坐在柜台中,要忙到凌晨才能做完的财务工作,李默在坐着吃饭的功夫,就已经将干锅餐厅一天的支出与收入核算完毕。 核算完毕后,李默也放下手上已经吃干净的钢盆,脱下围裙就从小后门离开。他走在马路上,下意识的不断记忆着身边往来的行人车辆。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所有见过的一切都会清晰无疑的重新浮现出来,甚至包括汽车的车牌也一字不落。 李默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那酸软的感觉并没有让大脑的运转停止下来,反而胸口开始产生了一种积郁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想要发泄却又发泄不出去。 哼……李默难受的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扶着边上的路灯,脚步蹒跚的向前走着,路边的行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远远的躲了开去。 恍惚之间,李默按照记忆的路线回到了学校,等他走进大门的时候,肚子里忽然升起了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他来不及回到宿舍,连忙朝着最近的教学楼走去。 当走进厕所的时候,迎面扑来的恶臭味道刺激得李默再也忍受不住,喉咙一松,污秽之物就从他的口中潮喷了出来。 吐完之后就是长达十几分钟的干呕,直到黄疸水都吐了出来,那种恶心的感觉才略微平复一些。 就是这个时候,李默的大脑也依然控制不住的飞速运转着,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找到了令自己呕吐的原因。 今天的晚饭无论是分量还是含肉量都比以往多出了一些,当时李默因为正在强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没有及时发现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如今回想起来,十有**是恶毒的厨师长在他的饭碗中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