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宾男爵心情沉重地驱赶着那些逃回来的猎人,在护卫骑士们的簇拥下跟着他们往丛林深处走去。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唯一的儿子还是没有逃回来,这让他的脾气越发暴躁。
“卑贱的杂种们!给我快一点!”他手上长长的鞭子狠狠往前面带路的猎人们背上抽过,又留下几道鲜血淋漓的鞭痕。
猎人们忍受着鞭笞,闷哼不断,却不敢反抗或逃跑。
在喝骂和痛呼声中走了许久,走过一段难行的林间路程,他们终于接近了当初遇袭的地点。
萦绕不散的血腥味随着微风飘荡,不时地有野狗狐狸向着源头赶去。
刺鼻的气味就像阴云一般压盖在每个人的头顶。猎人们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但是养尊处优多宾男爵和他的骑士们都感觉像是走进了肮脏的猪圈,让人难以忍受。
气味越来越浓,当正在看到那些味道的来源的时候,一些年轻的猎人都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破碎的尸体布满了这片树林,挂在树上的碎肉时不时地从上面掉落下来,已经被其他动物啃成白骨的尸骸上挤满了各种虫子。
但是这里的尸体太多了,几乎有一半的猎人都丧生在这里。
越往前走,赶来分享尸体的动物就越多。
断断续续的野狗叫声在森林里回荡,大片大片的秃鹰盘旋在天空中,把照射下来的阳光切得粉碎。
这是食腐动物们的饕餮盛宴,却是人类们的血色地狱。
“汉姆!这是老汉姆的!”前面的一个猎人捡起脚边一把银亮的匕首,惊叫出声。
这把匕首旁边,一具尸骸已经成了累累白骨,破碎的衣服下面只有蛆虫在钻来钻去。
“啪!”
“啊!嘶……”
“贪婪又肮脏的贱民!不要停下来!”
清脆的鞭响伴随着痛呼重新出现在森林中,刚刚将匕首插在自己腰间的猎人背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多宾男爵紧紧地握着鞭子,指节青白,内心的恶心与恐惧比前面的猎人还要多些。
他用夹杂着颤音的怒吼,以及时不时地用力挥鞭来发泄自己的恐惧。在听到贱民们的惨叫时,他才会感觉舒服一些。
队伍继续前行,多宾男爵以及护卫骑士们身上的魔法气息让周围虎视眈眈的野兽不敢上前,只能在远方叫唤上两声。
到了最初遭遇那头魔兽的地方,多宾男爵一眼就看到了两具遍布蛆虫与老鼠的尸体。
那是两具特殊的尸骸,他们身上的板甲让他们的身份呼之欲出。
扭曲变形的盔甲成为了他们的棺材,阻止了一些秃鹰以及野狗的啃食,却成为了老鼠与蛆虫的乐园。
看见两位曾经的同僚竟落得如此下场,多宾男爵的几个护卫几乎都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干呕。
在冰冷的板甲下,他们苍白的脸庞不会被看到,涌上喉咙的呕吐物却不得不艰难地咽下去。
多宾男爵自己也并不好受,他脸上的血色早已退净,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正在多宾男爵闭上眼睛努力克制恐惧的时候,旁边的一名护卫骑士忽然有了发现。
“男爵大人!那边有一件破碎的衣物,是小少爷的!”
多宾男爵猛然睁大眼睛,用力把挡在前面骑士推开,顺着那位骑士的手指看去。
一件明黄色的精致外衣,上面还带有半个家徽。
确实是儿子的衣服!
多宾男爵赶紧跑了过去,把那块只能算作碎布的衣服捡了起来,四处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线索。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更多的衣服碎片,这些碎片铺了一大片,几乎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
多宾男爵的嘴唇颤抖起来,手上的碎布被捏成一团,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儿子应该已经死了……
他不死心地继续寻找着其他线索,只是这一次,连那些已经变成白骨的尸骸也进入了他搜索的范围。
就在他下令搜索不一会儿,一个骑士就报告有了发现。
枯枝败叶下面,一根肥胖的手指被蚂蚁占领,啃食得坑坑洼洼。上面一枚镶嵌着魔晶的黄金戒指在阳光下发出光彩。
多宾男爵看着那截手指,牙齿紧紧咬在了一起。
他的双手颤抖着举了起来,青色的风魔力在掌中汇集。
一挥手,一阵淡青的大风吹散了地上的枝叶,露出了下面隐藏着的尸骨。
不,那根本不能被称作为尸骨,只是一堆细碎的碎骨!
清晰的咬痕出现在每一根骨头上,除了被蚂蚁爬满的头颅,其他地方根本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
“啊!……啊!……啊!!!……”多宾男爵不停地摇着头,仰头大叫起来,凄厉的叫声裹挟着无穷的愤怒,让天上的秃鹰都惊得飞高了一些。
“混……畜生!……贱……可恶!……”语言错乱的多宾男爵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什么,一身淡青的风魔力不断凝聚出魔法,漫无目标地四下轰击。
四周的护卫骑士纷纷上前,躲避横飞的魔法架住了多宾男爵:“男爵大人!男爵大人!请冷静下来!男爵大人!……”
良久过后,或许是多宾男爵的魔力被消耗殆尽,他终于停下了近乎疯狂的行为。
多宾男爵的怒火与悲伤并没有随着他的平静而平息,反而越发强烈,越发疯狂。
他用鞭子指着那群畏畏缩缩的猎人,神情哀伤而眼神疯狂:“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这群贱种!是你们把我的儿子带到了这片地狱!是你们抛弃他独自逃跑!”
猎人们一个个都吓得跪倒下来,不住地向多宾男爵伏地求饶,但多宾男爵的脸却愈发扭曲。
“是你们!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你们!你们全都该死!全都该死!!!”宛如恶鬼嚎叫般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带给了猎人们无尽的恐惧。
多宾男爵伸出的手上,淡青的魔力再次汇聚,这一次却有了明确的目标。
淡青的箭矢形成,他的手猛一握拳,魔法箭矢迅猛地射向了跪在地上的猎人们。
癫狂的声音随着箭矢刺入了猎人们的脑袋:“你们都应该向他谢罪!都应该给他陪葬!陪葬!!!”
也有机灵的猎人早就看出了多宾男爵的不对劲,在他魔法开始汇聚的那一刻,就有近三分之一的猎人连滚带爬地转头就跑。
大部分猎人被多宾男爵的魔法箭矢射爆了脑袋,只有几个跑得快的,已经跑远。
“去!追上他们!把他们给我剁成肉酱!!!”恶魔般的嘶哑吼叫穿透骑士们的板甲,进入了他们的耳朵。
稍稍犹豫片刻,多宾男爵身旁的几位骑士遍冲了出去,向着逃跑的猎人追去。
多宾男爵转过身,等待着临死前的惨叫声传来。
几声惨叫过后,林间再无声响。
他睁开眼睛,眼里早已失去了光彩,变得浑浊一片。
低哑的嗓音传达出了下一个命令:“收敛我儿的尸骨,给我搜寻整个森林!一定要把那只该死的畜生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