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走到车前的时候正看到顾淮南弯腰把乐天抱了出来,乐天的头缩在他臂弯里眼睛紧闭着,小嘴时不时的‘吧唧’两下,看样子梦里都还在吃。
“你……”暮晚蹙着眉看他。
“送你上去,”顾淮南打断她的话,“我记得前面没路灯的吧,手电筒打开照着。”
暮晚站着没动,伸手在乐天脸上拍了两下,可能是手劲有点儿大,都带响了。
顾淮南侧了侧身,暮晚第三下拍到了他胳膊上,顾淮南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你打他干嘛?”
暮晚本想说没打他就是叫醒他的,可听到顾淮南那种带着质问的语气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种教训的口气是几个意思?
“好笑,”暮晚抱着胳膊看他,“我打我儿子关你什么事,你家是不是搬到大草原去住了,管这么宽?”
“那里面不光学做人吧?”顾淮南还是冷冷的看他,“看你这骂人都不带脏也磕碜的进步不少。”
“多谢夸奖,”暮晚白了他一眼,往前跨了一步在乐天脚上拽了两下,“乐天醒醒,到家了。”
乐天揉了揉眼睛后半半睁开了眼,因为背着身,她只能看到暮晚半个肩膀。抬眼撞进顾淮南探究的眼眸里,乐天皱了皱眉,“变态叔叔,你还在呀?”
顾淮南本就微蹙的眉这会都拧得快打卷儿了,他几乎有些愤怒的转过身瞪着暮晚,“你让他这么叫的?”
暮晚心情不错,对乐天使了个眼色,乐天挣扎着要下来,顾淮南只好皱着眉不悦的将他放到了地上,乐天两脚一沾地立马就跑到了暮晚身边,抬手拽着她的衣摆不松手。
“孩子虽小,但也非得清是非好坏,”暮晚对着顾淮南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像你这类衣冠禽兽,是人都能分得清的,你说是吧乐天。”
乐天揉了揉还睁不怎么开的眼睛,含糊不清的嗯了声点着头,“不是说到家了吗?”
“咱这就回家。”
“你说你恨我,我信。”顾淮南不知哪根筋又搭错了方位,在暮晚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说道,“有句话不是说得挺好吗,恨是爱的附属品,恨得越深就爱得越沉,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种?”
暮晚的后背僵了僵,顾淮南的话像一把无形的枷锁牢牢在她后背上抓了个印儿,让她有些动弹不得。
她几乎是僵硬着机械的拉着乐天越过顾淮南往前走,前面没有路灯,暮晚只好将手机的电筒打开,但光线算不得强,前面的路没有铺水泥,吭吭哇哇的不怎么好走,乐天拌了好几下。
“不害怕么,”顾淮南盯着两个被微弱的光线拉长的影子说道,“刚刚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神经病!”暮晚扭过头冲顾淮南大喊,这次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怒意。
暮晚本来因为乐天都已经把那个故事给抛诸脑后了,这会儿顾淮南突然又提了起来,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瞬间伴着北风刷刷刷往身后袭来。
暮晚走到乐天前面蹲了下来,拍拍自己的背,“上来,我背你走。”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暮晚的脚步不自觉的顿了顿,前面直走拐个弯儿就到楼下了,可这条路有些长,大概两百米的样子。从大马路到小区门口都没有路灯,只有大路上昏黄的街灯。
如果顾淮南开着车走了,那就只剩她一个……不,还有乐天呢。
“乐天,你怕吗?”暮晚的手揽着背后的乐天一手紧了紧手里的手机,扫了扫路两边小声问乐天。
“不怕,”乐天的声音就在暮晚耳边,“乐天是男子汉。”
“哎,”暮晚叹了口气,像给自己鼓气似的重复道,“男子汉。”
话刚落脚,前面突然一片亮光,光线很强,暮晚能透过白茫茫的路看到两在米外筒子楼的景象。
暮晚顿了顿转过了身,身后马路上原本应该已经开走了的车正横在马路中内,大灯开着,正好对着她要走的那条路。
暮晚心里募的滑过一股暖流,那股暖流在他看到车门上靠着的顾淮南时瞬间骤停了。
疑惑、不解和惊讶像个矛盾综合体似的随着冷风灌进四肢百骸,最后透过毛孔渗透进骨血里,让她有些无法理解的茫然。
这算打一巴掌再赏个甜枣?
顾淮南靠在车上慢条斯理的抽完了一支烟,抬头看的时候筒子楼上传来一点亮光,直到那点亮光消失不见他才把指尖早已燃烬的烟头丢到地上踩了踩,从兜里掏出了电话。
“去南华街把徐小姐送回家。”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挺郁闷,“去是没问题,她要不跟我走怎么办?非要您去也不是头一回了。”
“你就说我在路上出车祸撞得半死走不开。”
顾淮南清冷的声音在冬夜里跟化了的冰渣子似的戳在耳朵里,没等那头答话他就把电话收了起来,扫了眼对面的破楼后上了车。
暮晚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脚上步子加快了些,直到上了楼开了门把乐天放天床上她也没再回过一下头转过一次身。
乐天似乎困得很,沾了床没几秒眼睛就闭上了,暮晚只好接了水端着盆到卧室里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又从柜子里拿了件准备扔掉的T恤衫沾了水把他的脚洗了才算完。
等把自己收拾妥当后裹着被子躺到床上,已经快一点半了。
还能睡五个小时,暮晚掐着时间闭上了眼,短暂的睡眠却并不踏实,一晚上的恶梦不断,不是这儿死了人就是那儿传来女人小孩儿的哭声,搞得她一晚都在不停的跑不停的躲不停的叫救命,早上被闹钟闹醒的时候全身酸痛得跟跑了马拉松似的。
该死的顾淮南,暮晚对着镜子一边刷牙一边把顾淮南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早安,脑袋里却猛的窜出那句“恨得越深爱得越沉”来,可能窜得有些突兀暮晚也没料到,手上劲大了些,差点没把嘴唇给捅破了。
匆匆弄了个牛奶燕麦粥,跟乐天一人一碗吃过后暮晚也来不及洗碗了,把碗筷往水槽里一扔拉着乐天就出了门。
今天没有如乐天所期待的那样白茫茫,估计昨晚后半夜雪就停了,乐天一早上就撅着个嘴,一脸的失望。
昨晚没睡好的后果直接导致她从出门到上班哈欠都没歇过气的打。
“昨晚玩儿疯了吧?”与她交班的同事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姓孙,平时暮晚都叫她孙姐。她老公开货车的,白天在家晚上开长途,所以刚好可以跟她倒着班来,看到暮晚连个哈欠十个哈欠的打不由得打趣道。
“没,就是睡得晚了些。”暮晚这才想起昨晚买的俩苹果忘吃了,还预示平平安安的平安果呢,结果平安夜却被她忘到了后脑勺。
“年轻人就是活力好,昨儿那小孩儿真是你儿子啊?”孙姐瞅着她眼里满是怀疑。
“嗯,”暮晚坦然的点头,“看不出来?”
“真看不出来,”孙姐撇着嘴摇头,“你看着挺年轻的呀,要硬往上了说,顶多像个新婚的,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
“哎,孙姐您是不是跟乘客瞎掰扯怪了,这种面子话都说到我头上来了。”暮晚拿手机出来照了照,一脸的不信。
“哎,我哪能蒙你呀,你这头型儿,”孙姐在她头上摸了两把,“要不染色跟个学生妹似的,看着特显小。”
“所以为了显老专门弄了个色。”暮晚一本正经的说。
“屁,”孙姐在她肩上拍了拍,“这才显洋气,不染色吐了吧几的。”
“哎,”暮晚有些无奈,“怎么说都您有理呗。”
孙姐看了她一眼,两人相视着哈哈哈了一会儿,暮晚就开着车出门跑单了。
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她这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开车的时候遇到红灯或堵车久了就想闭眼。
下午三点,有个人要包车去县城,一趟来回得两三个小时,暮晚本来不想答应,可那人价开得挺高,似乎也挺急的,暮晚心一横牙一咬脚一跺就准备跑这一趟了。
暮晚自我感觉还挺好,驾照拿了这么多年都没怎么上手过,要说离来这儿上班最近的一次摸车,那还要往跟顾淮南结婚那阵儿数去了……
想到顾淮南暮晚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最近这人在眼前打晃的次数有些频繁了,不是个好征兆。
去的时候还好,那客人东西挺多,大包小包跟办年货似的,出了城上了高速到县里就四点半了,回来的时候暮晚等了阵儿,最后还是放着空回来。
接乐天是肯定没法子了,想来想去她给慕辞心去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半天都没人接,暮晚皱着眉实在也想不出第二人选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暮晚有些着急的应了声,乐天五点放学,她这会开飞车也是接不到人了,学校顶多留到五点半,再快她也赶小上,何况那个点儿正是下学下班高峰期,肯定得堵死。
“暮晚?阿心卸妆呢,刚拍完戏。”
暮晚先是一愣,随即便哦了声,“苏白呀,那个,她还有多久啊?”
“急事吗?跟我说吧,一会儿帮你转告她。”
“也没什么,”暮晚有些不好意,“一会儿完事儿了你们没什么事了吧,能帮我去智慧星接下乐天吗?我在郊县,恐怕赶不回来。”
“没问题,一会儿我开车去吧,”苏白笑了笑,“你自己开车慢点儿。”
“好的,晚上我直接上她那儿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