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发生的事情,注定无法隐藏,随着赴会各大家院的冠军少年的离开,那里发生的事情,便是经他们之口传出。
从他们到家人,再从家人到下人,继而,则是传到了镇子上,在众人之间引发波澜。
而在这之中,对此事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的,则是石强与石坚二人。
此前,石奉莫名失踪,寻不见人,急得石林与石炳带了镇主熊长海来要人,竟然是怀疑他们下手针对石奉,把他抓扣起来了。
逼得一族之主的石坚都是不得不出面作保,还允许搜家,以证清白,这才总算让事情得以平息,现在想来,兄弟俩还恨得牙根痒痒。
而如今,事实证明,石奉的失踪跟他们毫无关系,石林又待怎讲?对于如此冤枉他们,石林也好,范秀也好,有过一句道歉的话吗?
所以,当想到这些,石坚真是恨不得要杀人,胖大的面庞都是寒成了一块冰,双目像是能喷出火似的。
就在此时,他听得石强惊叹石奉这小子“太邪乎”了,而他,则是冷哼道:“邪乎?有什么可邪乎的?他这是作死呢!”
“哦……大哥,此话怎讲?”石强一时不解其意,问道。
“你想啊,石奉一下子打伤了鲍铭与沐峰两人,据说此二人伤得还不算轻。这两人真若是因此而无缘今年的镇比大赛,这会对鲍家和沐家造成怎样的影响?”石坚冷笑连连地问道。
“哦,也就是说,石奉打伤的虽然只是沐峰与鲍铭二人,但却因此而得罪了沐家与鲍家两大家院……这……还真是作死啊!”石强乐了,如同捡到宝似的,一笑再笑,并且不住地点着头,直叫道,“好,还真是好,好极了!”
“是好极了吗?不,还不到好极了的时候!”石坚那双胖大的手,在扶手上用力地一按,胖大到有些圆实的身躯,便是一弹而起,而他,再看向石强时,则是狡黠地笑道,“若要让这事儿好到极点,还需要我们点上一把火!”
“点一把火?”石强又是有些不明白了。
“不错,点上一把火,不如此,虽然好看,但却好看不到极点!”石坚语音森冷地一笑,旋即,便道,“这把火,需要我亲自去点。等夜幕降临,我会亲自去鲍家和沐家走一趟,然后,我们就可以等着瞧好戏上演了,哼哼……”
新的一天到来,绸缎庄被包围,多达近百人,乌压压聚集了一片,将一整座宅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叫嚷着道:“石林……你出来……你儿子打伤我儿子,我要向你讨个公道……”鲍家家主鲍安扯着嗓子在叫,一边回头冲手下人喝令道:“给我骂,使劲儿地骂!”
“石林,你出来……”鲍家的下人们一片声儿地叫嚷起来,如同一锅水,沸腾起来,场面严峻。
“石林……你出来,我要为我儿子讨个公道……”在东边,沐家家主沐友法情绪激动,满脸愠怒,冲着绸缎庄大吼大叫,一边也回头,让下人们帮着叫嚷,务必要造起声势,惊动这一片区域。
下人们当然不敢一字不改地喊出声,而是全都自主地改口叫嚷道:“石林,你出来,我们要为少爷讨回公道!”
绸缎庄后院之内,石奉从梦乡中惊醒过来,是被一片吵嚷声给震醒的,立即意识到不好,大叫道:“怎么了?”
他套上衣服,就从屋内冲出来,见爹娘都在院中,竹青也在,全都看着大门口处,神情凝重,如临大敌一般,而那吵嚷声就是从大门外传来,仿佛是狂涛猛浪汹涌而来,要将他们淹没,把整座绸缎庄也给席卷而去。
“可恶!”
石奉从那吵嚷声中很快就听出了门外来的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可是,那等切磋,明明是说好了的,胜败无常,胜了尽管高兴去,败了,甚而或者伤了,那也是不能怨怪他人,毕竟是自己愿意的,愿赌服输,这是要言而无信吗?
“我去跟他们讲理!”石奉怒声地叫道,抬腿就往大门口跑去。
“四少爷,你不能……他们都这样了,那里还会跟你讲什么理?!”竹青跑过来,双手死命地拉住他的一只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奉儿,此时你不可出去……”石林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大门口处,硬声地道,“还是为父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石林怎么着!”
“林哥,你不能……”范秀知道此时出去,人单势弱,必然吃亏,她为丈夫担心,想不让他出去,可也不能当缩头乌龟,于是,在经过极其短暂的迟疑之后,她反而是沉静下来,语音平和地道,“我跟你一起出去!”
“不……爹,娘,是孩儿惹得祸,孩儿来面对!”石奉强挣着,要往大门口处去,眼看着竹青就要拉不住他了。
石林见他如此,快步走回来,以一双厚实而又有力的手掌,压在他的两肩上,让他冷静下来,而后,则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要求他道:“你回去,躲在屋内,不准出来!他们看不到你,反倒不会乱来!”
他便是告诉石奉,他从大门外的吵嚷声中,已经是听出鲍安和沐友法都来了,又是聚集了各自府中的下人,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实力上,都是无法应对的,必须避其锋芒,不可硬拼,不然的话,就是有害无益的。
“是啊,四少爷,那些人就是奔你来的,见不到你,他们也不敢擅自怎么样!”竹青在旁劝解道,神情焦急,都快要哭鼻子了。
她是后悔自责所致,昨夜一整夜她都没睡,一直在骂自己怎么就跟中了邪似的,非要鼓动石奉去参加那个生日宴会,要是他不去,不就没有后来所谓切磋那档子事儿了吗?!
“快回屋去……那么多人,万一在看到你之后发疯发狂,不但我们保护不了你,而且,就连我们,就连整个绸缎庄,只怕都要在劫难逃……”范秀呵斥着儿子,怪他太逞能,不听话,一边就让竹青拉他回屋。
石奉这才被拉回屋去,啪的一声竹青关上了屋门。
直到这一刻,石奉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是闯下了大祸,连累了爹和娘,而当他傻愣愣地被竹青按坐在椅子上时,他的脑海中,骤然间便是涌现出那最为可怕的一幕,不堪回首啊!
景阳宫外,兵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当真是水泄不通,喊杀声四起,震耳欲聋,霎时宫破,兵卫们如同洪水般涌入,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无孔不入。
紧接着,火光大起,上可燎天,映照得暗夜如同白昼。
而在内宫之中,眼看着忠不顾死的兵卫们一个个全被杀死,他的心在滴血,他四皇子虞宁恨得发狂,想要毁天灭地,跟敌人们同归于尽。
然而,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强忍住这一切,跪地听旨。
二皇兄虞剑宣读完圣旨,神情冷酷而又阴厉,一挥手,就让旁边那个兵卫上前,手端托盘,其上放着酒壶与酒杯,虞剑提起酒壶,向下倾倒,那一缕呈现银黄色的液体注入,直至注满那个杯子。
“父皇旨意……喝了它吧,四弟!”
虞剑终于说话,那个兵卫随即上前,对他这个堂堂的四皇子已经是没有起码的尊重与敬畏,所有的就只剩下鄙蔑之意。
一个如同蝼蚁般低微的兵卫也敢对他如此?!
“喝吧,违逆圣皇旨意……那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哼哼!”虞剑背后,其所率一众大将,也是在耀武扬威,一个个神情冷漠而又残酷,没有丝毫的悲悯之心,残忍杀戮所带来的快感,已经是让他们变得丧心病狂。
他,四皇子虞宁,最终被迫无奈,喝下了那杯父皇所赐予的毒酒,很快,就开始在地上翻滚,痛苦万状,然而,与他撕心裂肺的惨吼声相应和的,却只有二皇兄虞剑及其手下兵将们的讥讽与嘲弄之意浓烈的笑,他越是痛苦不堪,他们就越是开心畅怀。
直到过了一刻钟之后,他才逐渐地停止了挣扎,而虞剑此时则又是一挥手,面无表情地下令道:“放火,毁灭此地的一草一木,我要让这里寸草不生,成为废墟!”
大火熊熊而起,火光之中,映照出虞剑及其手下兵将的退走,而也就在那无情的大火即将吞噬他的身体之时,一缕更为浓郁而又精纯的赤红色光焰腾起,倏地涨大,其中浮现出一座银白色小塔。
小塔散发出吸取之力,将他的身躯笼罩,随即,徐徐收起,自基座缓缓收入塔内。
唰的一闪烁间,小塔在一片火海之中疾冲而去,不知所终,彻底消失。
……
而此刻,惨剧似乎是要重演了,当他重生在石家四少爷石奉体内,经过努力,疗治了他的创伤,通过族比拿回属于他们应得的家产,而他,也就要参加镇比,经由这条途径谋求上升通道之时,竟然是又被一帮人给围堵在家里面。
此时此刻,触动前尘往事,又有感于眼前的所经所受,他悲愤异常,痛苦到极点,浑身颤抖,冷汗淋淋,神情呆滞,如傻似痴。
“不……我绝不让那一切重演……绝不让那一切重演!”但是,他的心志与精神却绝不会屈服,他在发出怒吼之声,在心中一遍接着一遍地呼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