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一如离弦的箭,一去不复返。转眼间,已到了初秋季节。勒娅在不时打着旋儿飞舞落下的枯黄色树叶间,走下马车。眼中是熟悉的街道,耳旁的打铁声声声入耳。
沉默寡言的马夫递上一把翡翠绿的骨伞。勒娅撑开细密骨架的烟雨图,空中落下稀稀疏疏的雨丝。
不愧是元国的太子,勒娅波澜不惊地迈入了潮州城,没有受到一丝的阻碍。念及当初她和周阎进入潮州城可谓是九死一生,勒娅在马夫的沉默陪伴下行走在热浪滚滚的街头。
赤着上身的铁匠在挥舞榔头间隙打量白纱蒙面的女子。女子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高壮的男人。潮州城城规,白日不对有男伴相随的姑娘出手。铁匠们一个接一个低头投入打铁的事业中。
一个流浪汉,杂草般的头发在头上团成一团,脏污的面庞辨识不清面容,漆黑一片的手不紧不慢地逗弄着一只黑色的幼猫。
尽管潮州城的流浪汉众多,勒娅仍是不可避免地关注到这个和周围人融入一体,却又格格不入的流浪汉。
孤身一人去盗取铁符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勒娅这几日都在潮州城寻觅有一技之长的人,盘算以何种方式接近城主府。
“喵。”黑猫的头不停蹭着流浪汉温暖的手心,伸展懒腰。
在黑猫伸展懒腰的一小会儿时间,勒娅眼尖地看到了在阳光下反射的一抹银光。抽搐许久的勒娅撑伞上前,挡住了在角落闭眼晒太阳的流浪汉。
勒娅身后的马夫一移,挡住了其他流浪汉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山一样的背影,打消了其他流浪汉窥探的心思。
“易景。”蒙在白纱后的勒娅低声开口,再一次见面,两人的处境已是截然不同。
状似没有骨头一般的易景七仰八叉地躺在墙角,暖融融的阳光晒得他昏昏欲睡。在没有身份拖累时,他已经过了好一段逍遥的日子。
“咚咚。”铁币入碗的声音。易景阖上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他古井一般无波的眼睛,蒙了白纱的勒娅映入他的眼帘。“故人相见,没有热情的寒暄,连坦诚相见也不行么。”
解下脸上的白纱,半张红肿的脸庞曝露在阳光下,更显得恐怖异常。
“你用银铃引我相见,不妨去我暂居的院子一绪。”勒娅在易景依旧没什么波动目光下系上白纱。
仿佛是印证勒娅的猜想,易景手下乖乖的小猫突然轻咬了一口食指,抖落脖子上焦黑的银铃,跑远了。
“小畜生果然怎么养都养不熟。”易景捡起地上的银铃,吹落银铃上的灰尘,自始至终,银铃没有发出过声音。“雌虫死了,雄虫也活不成。”易景解答勒娅眼中的疑问。摇摇晃晃地跟上了勒娅。
“你在这些日子只是流浪?”马车上,勒娅和易景面对面坐着。
“不安分的老不死们蛰伏许久,好不容易趁我失事,可不得使劲闹腾。近几日,他们正敲锣打鼓地册立新的傀儡城主。”
“所以在当日的河边,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引蛇出洞。”易景没有否认,“不过蛇的毒性太强,我也是疲于奔命。”易景抖落衣袖间干涸的泥块。
“不要弄脏马车,不容易清理。”勒娅见纷纷落下的泥土,眉毛简直都快打结。
“当日你对比我还邋遢的周阎可不是这个态度。”易景识相地不再抖落泥土,无奈耸肩。“果然,我已经不是人见人爱的城主大人了。”
“相信我,在你是城主的时候,也绝对是人厌鬼弃的存在。”勒娅毫不留情地拆台,“一个交易,你夺权,我拿铁符。”
“勒娅,你怕是不知道交出铁符可是会被钉在潮州城的耻辱柱上。”
“据我所知,潮州城没有耻辱柱。”
“的确。”易景认同地点头。
“交易达成?”勒娅伸手。
“荣幸之至。”易景大方地拥抱勒娅。
“易景!你多久没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