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夏墨时看着在她面前借酒消愁的男人,内心没起一丝波澜。尽管在很多人眼里,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惨。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眼前这人是多么可怜或者是多么地深情,还是那句话,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夏墨时,你……可以跟我说说存善吗?说说她的以前,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沈修远盯着自己的第N杯酒,幽幽地问。
夏墨时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回道:“总之不像在沈先生身边的样子。”
沈修远苦笑,尝到了比酒还苦涩的味道,端杯喝了一口酒,想要借此冲淡心中的苦味,结果是苦上加苦。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可不可以求你告诉我,我想知道!”
他现在能抓住的只有关于叶存善的曾经,他像是一个失去一切未来可能的人,只能抓住曾经发生的和她有关的一切,然后放进他珍藏的记忆盒子里。
夏墨时不解看他:“沈先生,她跟你在一起六年多,2190多个日夜,这么长的时间里,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去了解她,知道她的过去。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这么做?等到她走了你才说你想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特别想问你,你这段时间以来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说着伸出手掌上下比划着他:“嗯?这副样子……你是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吧?您真的爱她吗?还是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演出一个痴情种的表演欲?您自己扪心自问一下!前女友走了你要死不活,随随便便找了个女朋友把人伤得体无完肤。人被逼走了,你现在又来表演要死不活。我不禁要预测一下,下一次,你是不是又要随随便便找个人,把人伤透了再表演一次要死不活啊?”
夏墨时的这番话可以说是非常重了,直接就否定了沈修远的感情,还将其归结为一种表演,直接让沈修远忍无可忍!
“夏墨时,你够了!无论如何,我对她的感情都不需要你来质疑!”
“哦?是吗?那我就要问一问沈先生了,全市那么多个酒吧,伯爵是离你最远的,你却夜夜过来买醉,为什么?”
不就是表演给她看吗?不就是盼着有一天能把她感动到,好让她替他转告叶存善吗?
“我只是……”沈修远颓然地坐在吧椅上,看看挂着揶揄笑意的夏墨时,无奈心酸:“我只是,想离她近一些,你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你对她很了解……除了你……没人知道她了!我、我是犯了错,可也醒悟了,我想改,可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没有了?”
泛着泪水的双眼看着夏墨时,好像她能给自己答案一样。他一直不敢相信,怎么就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沈先生,有些错,犯了还能改。有些错呢,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修正机会。其实你犯的错也不是没有可以改正的机会,只不过……你错过了修正的有效期,期限一过,逾期不候!”
沈修远的眼神慢慢变得灰败绝望,他听懂了,原来他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机会都被他耗光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粗哑嗓音透着浓浓的疲惫。
沈修远憋着眼泪含了一口酒。原来不给自己机会的人是他自己,他把机会都败光了!!!
“客气了!”说着客气话的夏墨时一点都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谢意。
一点半,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是伯爵开始清理打烊的时间。酒客都已散去,只有沈修远还不肯离去。他不肯离去,有人却不甘寂寞地找来了。
不顾酒吧员工关于打烊的劝阻,直直闯进来的女人来到吧台前劈手就夺过沈修远手中的酒杯,一脸恨恨地道:“修远,你别喝了,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不值得!”
嗯?那样一个女人?默默擦着手中酒杯的夏墨时无语挑眉,等着听听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沈修远甩开她伸过来想要扶自己的手:“别管我!”
“你还要堕落到什么时候?为了一个玩弄你感情的女人这样堕落你值得吗?”邱意浓是真被气到了。
以前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沈修远近几个月来居然一直避不见面!
她以为,他之前那通电话只是碍于叶存善的介意嘴上说说,等过段时间再联系,他一定还会对她言听计从。可谁想到叶存善居然来了那样一招,同是女人,她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叶存善玩的是什么花招。不就是看着沈修远不爱她故意玩失踪嘛?以这样的方式留给沈修远遗憾,让他愧疚,以图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让自己能够被记住。呵,都是些她玩剩下的!
她不允许!不允许叶存善那女人影响她对沈修远的掌控。就算分手不在一起了,她也不允许。她享受着对这个男人召之即来的美好感受。
“意浓,我不许你这么说存善!”
“修远,你真的是被自己的愧疚给蒙蔽了!她如果不是玩弄你的感情,为什么才跟你分手三个月就找别的男人结婚?说什么爱你爱得不得了,她根本就是在演戏!她的离开也是演戏,就是想让你愧疚,想让你忘不掉她!”
一个爱得很深的人,三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她疗伤,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嫁人?这样简单的逻辑修远怎么就看不出来?!
朋友被人这样编排,夏墨时可就不能忍了,她摔了手中的抹布走到邱意浓面前自我介绍:“我叫夏墨时,小姐尊姓大名?”
邱意浓瞥了一眼这个半道冒出来的人,见是一个相当俊美的侍应生,只当“他”是有意追求自己,于是优雅笑道:“我叫邱意浓!”
夏墨时在她笑眸含春的目光中,浅浅笑道:“不好意思邱小姐,你口中的‘那女人’是我朋友。据我所知,她没把自己要结婚的事告诉我和这位先生以外的人,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是沈修远告诉她的,可是,会吗?一眼看去,瞥到沈修远变化的神色,确定了不会是他,而且他也的确注意到了自己所说的情况,夏墨时才满意地又回到了吧台里忙着自己的工作。她只顾挑起矛盾,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掰扯。
留邱意浓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沈修远质问的眼神,漂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慌乱。
“我、我……”邱意浓懊恼地瞪了夏墨时一眼。
“意浓,你为什么会知道?”
沈修远问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又带了那么一丝危险气息。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真是蠢的,其蠢无比!
“我那是因为关心你才让人跟着你的,你不知道你的状态多让我担心!”
“关心我?”沈修远笑,细细咀嚼着她说的话,脸色倏然转冷:“意浓,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没有……修远,我那是……真的是在关心你,不是故意要派人去跟踪你!”
“不用了,意浓!我以前说过的,都是重新找到伴侣的人了,你的关心还是留给他吧。我就……不需要了!”
连跟踪都对他用上了,她到底还做过些什么?
“修远……”邱意浓含泪看着他。
“你走吧!”沈修远没有再看她一眼。
“你!”邱意浓见沈修远执意不看她,脚一跺,恨恨地瞪了一眼冲着她笑得挑衅的夏墨时,极度不甘心地离开了。
沈修远也在呆坐几分钟后离开了。
一切收尾工作完毕,夏墨时换了常服离开酒吧。龙泽西去法国出差了,这几天一直都是安排司机接送她。不过司机在几个小时前给她打电话请了假,说是家里有人得了重病得留下来照顾,所以夏墨时今晚只能自己打车回去。
夏墨时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想走到马路对面去打车,突然听到一阵汽车轰鸣声极速朝她的方向逼近。夏墨时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方向看去,一辆黑色跑车正以极速向她驶来,大开的远光灯刺得她差点睁不开眼!
“有车!小心!”
“夏墨时小心!”
夏墨时在同事的惊呼声中,拼尽全力向前紧跑几步,纵身一跃,堪堪擦着车身而过,开车的人似乎也掌握到她的状况,用力一打方向盘,一个甩尾,用车尾将夏墨时重重摔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夏墨时只觉得手臂,掌心一阵火辣辣地疼,膝盖似乎也被磕了一下,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动弹不得。
跑车跑出一段距离后紧急煞停,又加速倒车回来想碾夏墨时。
看到那人倒车回来,夏墨时不顾身上剧痛,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脚下加速,跑到隔离带后躲开。
所有的事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等到被吓到的众人反应过来,早已有人看出了不对劲,于是大声喊道:“喂,你干嘛?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驾驶跑车的人却不见要收手,踩着油门准备下一场的追击。
一辆黑色越野突然开到,狠狠撞了一下跑车,堵在了跑车和夏墨时中间,让ta无计可施。驾驶跑车的人一看情势不对,别无选择只好跑了。
沈修远看着跑车跑远了才下车来,走到夏墨时身边追问她有没有受伤
一众同事也从对面跑了过来追问她同样的问题。
夏墨时穿的是白色的大衣,大衣不仅被擦破了,上面还沾了不少灰尘和血迹。可把一众人给吓坏了,以为她受了重伤。
而十分清楚自己状况的夏墨时谢过了众人的关心,告诉大家自己只是倒地的时候有点擦伤,回去涂点药水就好。众人才在她的劝说中慢慢散场。
沈修远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看到众人都散了才道:“夏墨时,我送你回去吧!”
虽然他一直以来因为夏墨时此人对他看得太透的缘故不太喜欢她,但是这一场事故下来,他对她倒是生出了一丝欣赏。别的不说,有那样一场经历后,正常人都该吓破胆了,夏墨时倒好,依旧面不改色,着实沉着冷静。
“也好!谢谢了!”虽然他们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回到家,夏墨时站在门口烦恼着该怎么遮掉衣服上的脏污和血迹,谁知还没来得及想到办法,就被着急出门找她的冼伯给撞了个正着。
“夏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咦?你怎么了?衣服上怎么有那么多血?这是出什么事了?啊?”
冼伯一出门就撞上一身狼狈的夏墨时,吓得惊呼出声。抓着夏墨时的手臂转过来转过去地检查了又检查,最后发现只有几处擦伤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夏墨时一瘸一拐地走进院门。之前在车上没注意,现在下来走路了才发现被撞到的膝盖好痛!
“摔了一跤?你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的?怎么能摔得这么惨?再说你这身伤……”冼伯抓着她的手臂仔细观察了上面的擦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摔的,得摔多大个跟头才能摔成这样?你看,这儿,这儿,这儿……”
冼伯指着她身上的擦伤,最夸张的是手臂一处被磨破了的衣袖和皮肤,擦破的皮肉里混着沙粒和血迹,这得摔得多狠才能把大衣的衣袖给磨破了还伤及皮肤?
“还有这儿!这都不是普通的摔跤能造成的!夏小姐,你老实告诉冼伯,究竟出了什么事?”
哦哟呵,看不出来冼伯这人正经起来的时候智商挺在线的啊!
“真没出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摔了,刚好是个坡,下坡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个狗吃屎,还滑了一下才把衣服磨破的!”
是个坡啊?那就能解释得通了!冼伯脑补了一下那画面:下坡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倒栽葱……越想越觉得好笑,冼伯忙捂着嘴,怕自己笑出声!虽然不应该,可是真的很想笑啊!
“夏小姐,”冼伯咬着拳头拼命忍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少爷这一走你就受伤了,他要知道了肯定得怪我没照顾好你!”
“所以说你最好不要告诉龙大我受伤了,” 夏墨时瞥了一眼眉眼都有笑意却还苦苦忍着的冼伯:“冼伯啊,你要笑就笑吧,不用憋着,我不介意的!”
好笑总比知道真相后担忧来得好一些。
“噗……哈哈哈……”一阵惊悚的笑声响彻整个龙家大院。
冼伯弯着腰笑了好久,笑到肚子都痛了才直起腰来,收住了笑:“那怎么行!现在不说,少爷过几天回来看到了也会知道!”
到时候恐怕怪罪得更厉害了,他还得多一条隐瞒不报的罪名!冼伯扶着一瘸一拐的夏墨时进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内心里坚定了告诉自家少爷的决心。
“那也是几天后的事了。总之,不能告诉他,他人在国外,告诉他他也只能干着急。”
“不说的话少爷会更生气!”
这身上的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少爷没几天就要回来了,要看到了还知道他隐瞒,肯定得好一顿说,他老人家也是不好做啊。
“放心,有什么事我担着!”
“不行,少爷吩咐过我,你要是出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
这么倔?看来只能放大招了!
“冼伯,你刚才笑话我,我摔得一身伤你还笑话我,你家少爷要是知道了……”
后果你懂的!
耶?还能这样?好卑鄙啊!
“夏小姐,你太卑鄙了!”是你让我笑的!
“哈哈哈,好说!”
这件事争论到最后的结果是,冼伯屈服于夏墨时的“淫威”之下,不得不答应替她瞒着龙泽西。
夏墨时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了无睡意,事态的变化说明那人的计划也变了,已经不仅限于威胁她。她有一个敌人,直到今日,她对ta一无所知,ta却对她了如指掌。并且,想要置她于死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