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母亲的房间,已是深夜。
刘裕抬头仰望了一下星空,如今月轮高照,四处蛙叫虫鸣,好一副闲情逸致的景色,令那沉重的心一下子开朗了不少。
今日萧文寿见他身着大红喜衣来见她,再加上现在自己身在豪宅治病,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又去卖身了,而医好她,估计就是卖身的报酬,是故,一见到刘裕,眼泪嗽嗽就往下掉。
第一句话就是:“对方活的死的?还是快要死的?”
萧文寿的话直让刘裕一愣,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今日去接她的人,应该都没告诉她刘裕入赘的人家是何人,否则也不会如此一问。
结合以前刘寄奴所做的一切,妥妥的入赘专业户,只要有钱,哪管什么死的活的,尊严什么的都是浮云。
入赘会被人轻视,入赘专业户,更加的被人唾弃,连逃难之人就算饿死也不会走的这条路,自己这个儿子却是走的轻车熟路,毫无心里负担。
萧文寿对此十分的反对,在京口之时就已经是一听到有人告知,你家寄奴又去入赘了之类的话,她都没有一次不痛哭流涕,抱着刘裕那死鬼老爹的牌位直说自己无能,没能管好儿子,令刘家蒙羞。
刘寄奴也是因为如此,更加不喜回家。
现在,她能够感觉的出来自己这个儿子真的已经变了 ,不会再如以前那般的混日子,只是,如今却是因自己拖累,又走起了老路。
看到萧文寿的眼泪不停,刘裕很怕她因情绪波动太大而加重病情,赶紧回道:“活蹦乱跳,建康的很。”
说完,内心之中还补了一句,你也认识,但是,这话却不能说与萧文寿听,最起码,现在不行。
在客栈之时,孙无终对自己与藏爱阙的调侃都已经令她大怒不已,说什么我儿子绝不会做出那种棒打鸳鸯之事,可如今,才不过一天,他就做了,虽然是被逼无奈,但也一样打了自己母亲的脸。
如果现在被母亲知道,他们竟然真的结婚了的话,那也说不准她是个什么心情,还是先别告诉她为好。
“活的?”萧文寿有点惊讶,毕竟以往,刘寄奴入赘的都是死的,都是那种有名无实的一夜夫妻。
“这次是真的入赘婚姻吗?”萧文寿问道,刘裕嗯了一声,也不敢多说。
看到刘裕如此反应,萧文寿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自己这个儿子确实也是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而自己家这种情况,不说住的屋子没几间,就是吃的都是有上顿,没下顿,外面还有一大堆的债务,估计是难讨的了媳妇了,如今有一个倒贴上门的,的确也不差为一个好的结果,或者可以说,是老天开眼,祖坟冒烟了。
只是,入赘的男人,哪有几个的活的自在的?
“对方多大?”萧文寿有点害怕刘裕入赘之人比自己年纪都要大。
“与我相差无几,应该虚长一点。”刘裕含糊其辞道。
“如此,甚好啊。”听到刘裕的话,萧文寿提起来的心才刚放下,又忧虑道:“只是那姑娘如何瞧的上咱们家?是不是有其他的隐患?比如,手脚伤残或是没得出...生孩子。”
“母亲,忧虑过啦,没这些呢,长得如花似玉,黄花大闺女来的。”刘裕直接对母亲无语了,不过,也怪不得她有如此担忧,毕竟每个人,对于天上掉馅饼一事都是谨之又谨,慎之又慎的。
“那你说说,人家看上你哪里了?”
“您儿子我帅气呀。”刘裕假装满嘴跑火车,拍着胸脯道:“您儿子我以向来才华令人折服,要对自己儿子有信心。”
“那你带来
与我看看?”萧文寿看着刘裕笑道,看到刘裕还可以如此搞怪,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有事,就不过来了。”刘裕诧诧一笑,见萧文寿刚刚才笑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赶紧道:“等您好了,我自会带她过来,包您满意,只是现在,您最需要的是休息好,养好身子。”
看着刘裕那副假装泰然自若的样子,萧文寿只道是大户人家脸皮薄,或者是,可能压根看不起自己一家,能收留已是不错了,何谈敢要求人家侍奉公婆?
不过,如此也好吧,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最起码藏在这大户人家的府邸里,也算是个着落,一家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与脾性,若是委屈了就告诉母亲,咱们最多回京口去。”
“知道了,母亲安心养病即可。”
“真的看上了你的身子与才华?”
“啊?真的...”
.......
“唉。”
好说歹说,总算是稳住了母亲,刘裕立于院中,回头看了一眼母亲那已经熄了火的房间。
明日,又该找些什么借口来蒙混过关?
明日事明日再说吧。刘裕索性逃避了一下,静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慢慢感受着四下的静谧与院中桂花香,真是沁人心脾啊。
平静下来的刘裕突然感觉一阵饥饿来袭,才想起今日自己忙活了一天,却是粒米未进,滴水未饮。
白天之时,孙无终带着刘道规与刘道怜去了前堂蹭吃蹭喝,吃饱喝足之后就回去了,那两小子倒是还心疼他这个大哥,偷偷拿了两只鸡腿回来给他,不过刘裕没吃,待到晚上时分,估计是藏府中人太忙,都忘了他们一家,以至于没人送饭过来,那两小子又饿的嗷嗷直叫,两双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刘裕,得到刘裕硬忍着饿意说“吃吧”二字的时候,便也不推辞,毫不客气的大口剁颐了起来。
两小子年纪尚小,再加上是自己的弟弟,刘裕倒是不好责备,反而想到了孙无终,忍不住笑啐了一声:”“那老头儿,也不会打包多一点带回来。”
不过,这倒是怪不得孙无终,估计他还以为刘裕入赘藏府之后,从此是衣食无忧,猪牛鱼羊,那是不会断绝的了。
“坑啊...”刘裕无力的呻吟道。
这时候自己该去哪里找点吃的喝的?刘裕环望了一下四周苦笑连连,新婚之日竟是如此磨人。
好像今夜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吧?卧槽,老婆在哪个房间?刘裕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婚房在哪,结婚结成这样子,应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本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却搞得和个闹剧一般。
不过,就算知道了婚房在哪里又如何?自己难道可以进洞房不成?一念如此,刘裕也不理会这些什么洞房花烛夜了,直接转身就要回自己那个空了了的客房,饿就饿吧,一天而已,还死不了。
才刚刚推开房门,刘裕发觉竟有一人提着灯笼靠了过来,近了一些之后,才看清楚是这藏府的侍女。
“姑爷,二小姐有请。”侍女恭敬道。
刘裕微微惊讶:“二小姐?”
“是。”
得到侍女的再次确认,刘裕眉头微皱,三更半夜的,不知这藏爱阙葫芦中卖的什么药,按理说,两人没那个感情基础,不过是逢场作戏,应该尽量少见,如此可以让彼此没那么尴尬。
再加上今日乃是洞房花烛夜,新婚夫妇,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没有事,那也要有事啊。
但是,既然派人来请了,那还是过去瞧
上一眼为好,毕竟自己一家将来可是要靠人家吃饭,还是听话点为好。
虽然刘裕十分肯定不会有那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但是,却也依旧有点小激动。
万一那便宜老婆饥渴难忍,对自己见色起意了呢?如此,我是该被迫接受呢?还是该主动接受呢?
“烦请前面带路,我不知婚房何处。”刘裕微笑的点头致意道,一片和和气气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姑爷就感觉高仆人一等。
内心之中的小九九也不露出分毫,竟是令侍女高看了一眼。
随着侍女提着灯笼绕过自己的客房,进入一两米来宽的小道,前行几米,左转进入一个大院之中,这大院竟然就是在自己客房的后面而已,里头有着四间大屋,正对着大门的有两间,其余两间分各一旁。
在正对着圆弧院门口的两间房中,右边那座房子高挂喜字与红灯笼,刘裕不用猜就知道,那就是藏爱阙的房间了,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婚房。
跨入大院,突然一声咳嗽:“咳...嗯...”
刘裕转头一看,只见一大汉正眼睁睁看着自己。
这不正是自己那白捡的岳父佬吗?
“额...嗯...您...您好。”刘裕憋了半天,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好憋出一句您好。
这倒是怪不得刘裕别扭,毕竟白天之时才第一次见面,而且一句话都没对上,现在却是成了明面上的一家人了,情势发展太快,换谁都一下子转不过来。
“嗯...好...很好。”藏俊也是一阵胡言乱语,显然他也是倍感怪异。
“那个...额...若是....嗯,还是叫我叔就行。”
刘裕一听,赶紧恭敬道:“藏叔。”
如今这情况,叫叔总比叫父亲为好,毕竟都知道是假戏而已,又是不熟,莫让双方都尴尬了为好。
两人于空气之中沉默了片刻,还是藏俊首先开口了,只见他手指刘裕,然后又向藏爱阙的婚房虚指了一下,欲言又止道:“你这....是...哈,是来此作甚。”
作?我也不知道啊。
刘裕在心里嘀咕道,你女儿叫我来的,人还没见到就遇着您老了,你这么问我,我哪知道来此作甚?
刘裕稍稍尴尬,反正肯定不是来洞房的就是了。
好在这个时候,带刘裕来此的侍女回了一句:“二小姐寻姑爷来的。”
“哦。”藏俊点头应了一声。
“那...那就过去吧。”说着,藏俊让开来一下身子,然后转身回屋,在门口的时候,还顺手将背后一两尺长棍子模样的东西向旁边扔了开来。
刘裕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岳父佬的背影,顿时一阵无语,刚刚没发觉这老头还藏着如此危险品呢
怪不得这三更半夜的,还在这门口溜达不回屋睡觉,感情是在这守门来的,如果不是藏爱阙派人来寻自己,而自己抖胆敢私自进来这个院子的话,估计是少不了一顿胖揍。
随着侍女步近藏爱阙的婚房,刘裕心里顿时有点小激动,背负于后方的双手竟然有点紧张的颤抖。
“扣...扣...”两声,侍女轻敲了一下房门,里头响起了藏爱阙的声音:“请进。”
刘裕闻言深吸了口气,随着侍女推开的房门一步跨了进去,一抬头,往里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侍...侍郎大人也在啊。”刘裕心虚了一下,顿时一腔热血犹如冷水淋头,一切的小九九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湖静水,便赶紧尴尬一笑化解道:“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