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桓玄的放行,刘裕便制定好计划只待得黑夜的到来。
黑夜,是狩猎者的最爱。
因为这时候猎物都已经休息,此时若出手,以有心算无心必然会事半功倍。
况且,偷营这事儿便是有如偷鸡摸狗一般,不可见光,只能在黑夜以夜色掩护,若不成或被发现,逃亡之时也比白天的机会要多得多 。
王谧一开始还不解刘裕为何还不赶紧前去救援王修容,非要去偷营,直到刘裕与其说明了缘由,才百般担心的回到府中。
不是他不肯立马前去救援,而是他就这千余号人,去了也是给秦军多添块肉罢了,可能还不够人家添牙缝。
况且,此时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王修容若是遭遇不测早就遭遇了,还不如制定好详细计划,免得将自己也沉进去。
按刘裕的想法,如今秦军与王修容都没消息,王修容必定是逃到哪里去了,至于为何不回来,那便是被困在某个地方,无法回来了。
毕竟若是被杀,王修容的人头必然会被拿来盱眙耀武扬威,以打击晋军的士气。
如今没有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如此,王修容他们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
既然王修容暂时安全,那便得击退秦军才能为她所解困。
而如今要击败秦军那十来万将士,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况且要是有这本领,他们又何必被秦军所困住在这盱眙城中,早就杀破他们了。
如此,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烧其粮草,迫其纵使不愿也得退兵离去。
这便是偷营袭击秦军粮草的意义所在。
秦军若退,王修容便自然也跟着安全了。
夜,终于降临。
黑虎寨中的报信兵趁着夜色的掩护,与王修容等人偷偷摸了出来。
一下黑虎山,众人便倒吸了口凉气,这里已经被围成铁桶一般,根本就难以逃离出去。
但是,他们没得选择,必须要有个人逃出去报信。
王修容想了个声东击西的法子,自己领兵往东边袭击吸引秦军,让报信兵从西边逃离前去报信。
一声“杀”音顿起。
王修容成功吸引了秦军前去围剿,报信兵见此机会,立马往包围圈外冲去。
一路急行,跑出挺远不见追兵追来,正当报信兵暗自欣喜,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突然一箭射来,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彭将军,我们抓了个报信兵,应该是从那王修容处跑出来的。”
彭超顿时冷笑一声:“带上来。”
未久,报信兵便被五花大绑着带到了彭超面前。
现在彭超一见到晋军的报信兵就有股忍不住的怒火,田泓那副慷慨就义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
就是那小子耍了
他,令他方寸大乱,以至于被那北府军钻了空子,他恨不得将那小子挖出来鞭尸一番才解气。
如今又一个晋军的报信兵落他手里,那股憋屈之火瞬间喷发出来。
“说,王修容与你说了什么,一字一句给我说清楚,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报信兵已经因失血而脸色苍白,但此时依旧傲然,句语不言。
又是一个硬骨头。
彭超心里火气更盛了。
“给老子搜他的身,看看能搜出什么来。”
应声之下,报信兵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军从他怀里搜出了一封信件。
那是王修容写给盱眙的求救信,但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
拿到信件,彭超很是嚣张的冷哼一声。
你不说,老子自己也会看。
对着火光,彭超看到诺大的纸张上只有寥寥几句:“无水无粮难撑三日,黑虎寨处速求援。”
就这?
彭超眉头微皱,没其他交代了?
“山上还有几人,排布如何,士气如何,你若说与我听,我便放你离去。”
报信兵依旧不言语。
如今落在秦军手上,他估计自己是活不成了,左右是死,倒不如硬气一点。
没得到报信兵的回话,彭超这次忍不了了。
“你不说是吗?那你也别想去盱眙与你们晋军说。”说罢,立刻招来士兵狠言道:“断他双手,烫哑他,看他到了盱眙能告知晋猪多少情报。”
一个侍卫疑惑道:“不杀了他?”
“不。”彭超笑道:“这信中王修容自己也说她坚持不了三日,那便让他前去盱眙求援告急,如此,晋军若来救援必定是在这三日内,过了这三日若不来,咱们便攻下黑虎寨再回师夺取盱眙。”
“不过,以我来估计,王修容若不发出求救信还好,大家都当她死了,但是如今发出了,盱眙的守将必定不能忽视,多少都会派兵来此营救,以安军心,这样咱们便可灭一批算一批,盱眙的守卫便会薄弱一点。”
侍卫闻言,好似有点道理,便拉着报信兵退了下去。
外面传来几声惨叫。
“回禀将军,那晋军报信兵好似快不行了。”
彭超面无表情道:“差个人用马驼回去给盱眙,就是死,这求援信他也得送到,否则,我等在此岂不是白埋伏了?”
侍卫应诺退了下去。
夜越来越深。
王谧的心也越来越急,在刘裕面前步来度去。
“寄奴,还是不能出发吗?”
刘裕抬头看了看夜色,摇了摇头:“未到丑时。”
丑时,便是人陷入睡眠最沉的时候,有些人叫都叫不醒,就算是守夜之人
,在这个时辰也是最困的。
如此,便是他们的机会。
“你先去歇着吧。”
王谧苦笑一声:“我还睡的着吗?”
他的确是睡不着了。
按刘裕所说,今夜这战事极为重要,若成,不仅盱眙之围可解,就是容儿也可以破局归来。
当然,若是不成,他们这些壮士便有可能就此埋葬沙场了。
如果刘裕这群人死光了,那便无人再会前去救援王修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盱眙城越来越安静,空旷的街上竟无一人游荡,显得荒凉不已。
刘裕环视了一下府中的千余将士,他今夜要带这群人去干件大事了,只是不知,还有几人可以活着回来,那其中有没有他刘裕?
突然的,王谧看着刘裕道:“寄奴,你怕吗?”
刘裕闻言稍稍一愣,已经多久没人问过他这一句话了?
他还怕吗?
这些时日来,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忘却了害怕是什么,脑袋里只知道上阵杀敌,活命下去。
但其实他早已立够了功,已经可以离开了。
而他也忘却了。
杀戮令他麻痹了不少。
沉默了许久,刘裕感受了一下自己心脏的跳动,任他怎么想像战场的残酷,好似也没能令他再有第一次上阵的那种紧张之意了。
“或许不怕了吧。”刘裕微微一笑道:“和你妹妹所说一般,有点杀麻木了。”
王谧闻言顿时心下一惊。
刘裕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吗?
想着,王谧突然发觉自己好似与刘裕有了一道隔阂,那种他无法理解与跨越的隔阂。
这让他既佩服,又害怕。
就好似他看到自己妹妹王修容一般,他虽为兄长,却是怕他那个妹妹怕得要命,总感觉她的双手一直都是血淋淋的,不管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如今,他看着刘裕好似也是如此之感了。
终于,打更声起。
“丑时已到。”
刘裕立马起身,沈林子等人见此,也立刻从地上站起,铠甲沙沙之声显得无比肃静。
王谧知道,刘裕等人到了出发的时候了。
“寄奴,我这铠甲防护好,你穿去吧。”
刘裕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就地着穿了起来,毫无一丝在众人面前着穿的羞涩之意。
他真的变了。
变得铁血了。
着好衣服,刘裕就要下令出发。
突然,府门被打开,一个士兵飞速奔了进来:“禀将军,王修容将军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