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入住平价客栈,致使平价客栈的名声大噪。
这并不是因为刘穆之是什么名人,而因为这平价客栈天天都在单曲循环着姑爷传奇的故事。
凡是入住的客人,都感觉精神受到了摧残,耳朵长满了茧子,就连做梦,自己都化身成了那故事中的姑爷,时时半夜惊醒。
这平价客栈犹如有了魔咒。
但是,愈是如此,却愈多人来入住。
大家都不信邪,或者说,这姑爷梦做多了,竟然还有一丝的爽快。
或许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将军梦吧。
虽然个个嘴上说不要,身体却是很诚实,就连那猪肉佬和卖菜佬,也时不时的来被摧残一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慢慢的,平价客栈每日一开门,便是座无虚席到关门,有些还是自己带着小凳子过来坐着听,不听着魔了都不愿离去。
客栈的房间日日爆满。
虽然有些客栈也尝试过如此去请个人来与刘穆之一般,天天在客栈之中说这破故事。
但是,不是说书的人受不了,没几日就跑路了,就是客栈老板自己受不了,听吐了。
这时,大家才惊醒。
非人哉,那平价客栈中的胖子与臧爱阙都是非人哉。
一个是真能说,一个是真能听。
这两人已经着了魔了,的确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
臧爱阙没料到如此,这是反其道而行之,竟然还成功了?
刘穆之也没料到如此,为何自己摆摊说的时候,根本没人听,现在来到这客栈中说了,却是这么爆满,这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在街上听要打赏给他,在这里听,不需要花钱不成?但是,客栈的物价却是比外面的要贵得多啊,这不是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不过,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见到自己为臧爱阙的平价客栈带来了这么多的客源,刘穆之也是高兴,毕竟如果月月拿钱却没一丝作为,这钱拿多了,他也惭愧,顿时故事说得更加卖力了。
但臧爱阙却不是如刘穆之那般的感觉了。
本来有客来此,臧爱阙开门做生意是挺热情的。
但是,愈来愈多的人过来,她反而开始有点不乐意了。
这是在耽误她听自己夫君的故事啊,老娘花钱请人讲夫君的故事可不是为了讲给你们听的,而是讲给自己听的。
一句话就是,钱多,别耽搁我对自己夫君的崇拜。
好在臧爱亲后来从府中调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臧爱阙也就慢慢轻松了下来。
人一清闲,脾气就好,脾气一好,许多事情也就想通了。
这么多人喜欢夫君,嗯,这是好事。
孙猴儿如今才知晓,这刘胖子为何可以比他领多那么多月俸了,这招客的本事的确比他强太多了。
自从他来此,都不用再去外头招客了,天天都在大堂与后厨中旋转着就行,还没得清闲。
杜竹林暗中见臧爱阙如此痴迷,这故事都听了不下百八十遍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愿意倾听,心里的醋坛子一下就打翻了,怒火中烧,便差人在平价客栈对面的酒家中说起了与刘穆之完全相反的故事,一个劲的诅咒,一个劲的辱骂。
臧爱阙还没反应过来去找他们麻烦,姑爷传奇的真爱粉却是首先不乐意了,每一个经过的,都对着那酒家骂骂咧咧几句,没几日,竟然硬生生将那酒家给骂关门了。
真爱粉,爱的就是一个爽字。
杜竹林却是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
刘穆之那姑爷传奇让这些人有了一丝的期盼,先苦后甜,终成将军,这就是鼓励的希望。
毕竟,这故事一开始的编制,其实也是刘穆之为自己鼓气而杜撰了许多,但这却恰恰让听者有了一丝共鸣的快感。
徐羡之过来听过几次,但是,也就是几次后,他就开始受不了了。
如今他最害怕听到的话就是。
“徐公子,来了?那便与我一同听听我夫君的故事,而且你也该长进长进了,你看看我夫君,都已经成将军了。”
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啊。
胡仙儿也过来听过,毕竟比较好奇,但是,随身侍女花儿却是一遍都听不下去,就直接惊呼一句:“不可能,那小子贪生怕死,怎么可能有这等魄力?”
顿时本来就对胡仙儿心有敌意的臧爱阙立马喝道:“爱听听,不听滚蛋。”
说罢,直接差人将胡仙儿等人赶了出去。
花儿还是不服气,这女人真会给自己夫君的脸上贴光。
而胡仙儿却是一阵思索,莫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看错人了?不过听着旁边花儿的抱怨,顿时心里又是一阵自嘲,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就那小子,怎么可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多粉饰,也一样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子,翻不起波浪的。
平价客栈的风波闹得沸沸扬扬,终于,也传到了宫中。
司马昱先是一愣,差人寻来臧爱亲询问后,立马知晓了她的心结。
这是曲线劝诫于他啊。
顿时司马昱也不再掩饰什么,不是他不清楚前线将士的辛苦,而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于是便直接将桓冲与王修容的信件交到了臧爱亲的手上。
看过两封信件后,臧爱亲总算明了为何司马昱非要将这首功压给李明浩了。
原来桓冲叔侄二人已经插手前线的罪军建制,另立了一个罪二军,不管刘裕等人这罪一军立了什么功,桓冲全算到了桓玄头上。
而外边之人不晓得这罪军竟然还分一二军,受其蛊惑,竟然也均认可了是桓玄的功劳。
这简直是混账,昧人功劳,想白捡便宜,司马昱当然是不允许的。
因为司马昱若是也认可的话,那桓家之名气便更甚以往,到时就更加不好压制了。
所以,他才不得不将这首功压给了李明浩,以此掩盖住桓玄的光芒,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刘裕不过一赘婿,立功二字离他太遥远了。
不说天下人信不信,就是这天下的士家大族估计都是不允许横空出世这么一个土包子,否则,这些士家大族的脸面岂不是受损了?
不管有才无才,士家大族都必须是身居首功,绝不允许有下层人士钻进来抢功,这是朝野上下默认的举措。
司马昱也是真的没得选择了。
“陛下,臣回去便停止这个闹剧吧。”
“不。”司马昱道:“就让这闹剧继续演下去,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可以让有心人察觉出桓冲叔侄的狼子野心,以此唾弃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臧爱亲细思了一下,也点头认可了下来。
这晋国如今当真是千疮百孔,妖魔尽出啊。
究竟谁才可以救得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