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藏爱亲走远,刘裕才回过头来看着藏爱阙笑道:“真的无碍,不哭了哈,这里人多,别让人笑话了。”
“嗯。”藏爱阙强忍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刘裕的那肿胀的脸,一阵心酸道:“疼吗?”
刘裕再次一阵悸动,不自然间躲了过去。
“不疼。”
藏爱阙见此,还以为刘裕误会什么了,突然觉得自己有需要解释一下,便靠近刘裕低语道:“这段时间,我没去见过杜竹林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
“我知道。”刘裕笑道:“我相信你,不用多说的。”
“嗯。”藏爱阙一阵喜色。
没有什么比一句相信更能令她安心。
但刘裕自己却眼神闪烁了起来,不敢直视藏爱阙,刚刚他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有点抗拒接触藏爱阙。
与藏爱亲的靠近,让他甜蜜,他有点怀念自己被她抱在怀里的感觉,那感觉很安心,那种给足了他安全感的安心,甚至于连母亲萧文寿都无法给到他如此的感受,这令他有点着迷,好似有她在,自己便能存活于世上一般。
但是,与藏爱阙的接触,却是令他有点愧疚之感,对她愧疚,对自己也一样愧疚,他与她之间,总感觉有个隔阂。
这一个月来,他多少也感受到她的变化,但是,自己却总感觉自己在逃避什么一般。
是自己都不知晓自己能否活下,而不配拥有这个爱情吗?
藏爱阙不知道刘裕的心思,只道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脆弱,故而假装毫不在意伤势罢了。
“什么时候要出发了?”藏爱阙红着眼问道。
“三天后。”刘裕回道,然后步回狱中坐下,与檀凭之两人对饮了一杯。
酒水下肚,伤势由巨痛到慢慢减轻。
或许这就是酒精的魅力,痛可以让他清醒,之后酒精的麻痹又可以让他暂时放下烦恼,连身体的疼痛,也可以缓下来。
“你先回去吧。”刘裕抬头望着藏爱阙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藏爱阙却依旧想留下,她想好好看看他。
从他身上,自己好像看到了一股从未看到过的魅力,那种雄性的魅力,既狂暴,却又随和,纵使遍体鳞伤,却依旧风轻云淡的面对,这让她有点着迷了。
就是这副强壮的身躯,那天拼死将她护在了身后。
若没有他冲进来,后果她都不敢想象。
“阙姐,那个...”
“怎么了?”藏爱阙立即靠近道。
“接下来的几天,要不你就别来了。”刘裕欲言又止道。
这孽缘,到此为止也好吧。
毕竟,
他也是个将死之人,不当耽误她。
“你我不过是个孽缘,就当一场梦吧,若...若我不回来了,你便寻个好男人嫁了,不用等我。”
藏爱阙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愣住了。
“你...你一定会回来的。”藏爱阙带着哭音道:“你母亲和弟弟还在这里,你不回来,你要去哪里?”
还回得来吗?
古来征战几人回?
叹......
“这个月来,你好吃好喝待我,将来还得替我赡养母亲弟弟,已经不欠我的了,不必觉得亏欠,若是有好男人...”
“闭嘴。”藏爱阙喝道:“你当我藏爱阙是什么人了?”
“我不是...”
“我不听啊,你要我走是吗?我现在就走。”说罢,藏爱阙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啊?”檀凭之叹了口气道:“这个月来,弟妹待你如何,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你这般,可是在让弟妹不守妇道吗?若你还能回来,那她该如何做人啊?”
刘裕苦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表达是好。
他也是矛盾的。
他如今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藏爱阙。
他了解她,认定了的感情,就是一条路走到黑,不碰个头破血流,都绝不会回头。
但是,自己这种人配吗?将死的他配得上她这份沉重的爱意吗?
“莫不是,你根本不爱她?”刘穆之突然道。
刘裕稍稍一愣,没有答话。
“刚刚我就看出来了,你对藏大人的留恋多于...”
“你懂个屁。”檀凭之立即骂道:“你知道个什么?刘兄弟不是那种人,岂会吃着碗里看着...”
刘穆之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檀凭之便欲言又止的看向刘裕,他却是有了点好奇之心。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他是这种人吗?
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若是如此,自己还真的是个人渣了。
刘裕顿时了解了自己为何会有愧疚之感,原来,原来如此。
或许,只有刘穆之如此情深之人才有如此的火眼金睛,一语中的吧。
明白过来后,刘裕的愧疚之心更深了。
藏爱阙之情深如何可负?自己得悬崖勒马。
还好刘穆之及时点醒了自己。
藏爱亲之于他,只可为大姐之情,其余之意,皆为错。
一念清醒了过来,刘裕道:“不敢言痴情,也当知晓糟糠之妻不可负也。”说罢,哈哈大笑了起
来:“况且,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咱们几个大男人聊这些干嘛,倒不如想想怎么在战场之上多杀几个秦兵赎罪,有命回得来再说吧,如今多谈此事无用。”
“也是这个理。”檀凭之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来,喝。”檀凭之给两人满上后,继续道:“刘胖子,刘兄弟今日将你调过来,着实是个正确的选择,若不是你最后那一撞救场,刘兄弟如今估计是面目全非了,这一杯,我觉得刘兄弟当敬你。”
刘裕微微一笑,道:“着实是大恩,不敢多言谢。”说罢,对着刘穆之恭敬一杯,先干为敬。
檀凭之也跟着一饮而尽:“实话与你言说,我之前还道你是个累赘,如今方知,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檀凭之的大实话让刘穆之一阵尴尬,还是礼貌性的举杯回敬道:“其实你也没说错,我一开始确实是被吓住了,直到见着了藏大人前来阻止,又想到裕兄对我的照顾,故而才敢挺身而出。”说罢,刘穆之有点不好意思道:“还望两位莫怪我不敢早点出手与你们并肩作战。”
“出手早不如出手及时,说这些干嘛,咱兄弟三个不言此话。”檀凭之豪爽道。
刘裕也叹道:“檀大哥所言极是,你能出手,已经是我意外之喜,今日这份恩情,我刘裕记下了。”
檀凭之突然打趣道:“依你今日这份情,我本想与你立那生死誓言,但是,想想我两人估计难过此关,还是别拉你下水为好。”说罢,大笑不已。
“你们怕吗?”突然的,刘穆之幽幽道。
这话让刘裕与檀凭之二人相视无言,笑意也黯然了下来。
“怕。”刘裕不多加掩饰,老实回道。
“你们说,秦军会不会也怕?”刘穆之突然笑道。
“他们也一定会怕。”檀凭之肯定道:“生死面前,无人不怕,但是...”
“怕了就好。”刘穆之打断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或许,咱们未必会输得彻底,只是,我认为,这狱中,不当为一盘散沙啊。”
刘穆之的话再次令刘裕廓然开朗,与檀凭之相视一眼,顿时了解了眼前这胖子的意图。
或许,如果将这群囚犯组织起来,未必不能活下。
而这狱中,如今应该也只有他刘裕,才有那领军的资格,这就是希望。
而他之前只想着自己活命,却是钻了牛角尖了。
刘裕不由得高看了眼前这胖子一眼,将来若能活下,这人得收入麾下
“沈兄弟,过来一趟。”
“姑爷何事?”
“你去藏府与我媳妇说声,就说我这几天要请狱中众兄弟吃几顿好的,希望她能尽量满足。”
沈田子虽不解,却还是应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