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鸣沉默,浓眉紧蹙,整个人英俊沉默如雕塑,远远看去有一股颓废美。
见他这样,何子南心中一顿,不自觉有些紧张,“不会吧,真的对你有影响啊?”
沈风鸣还是沉默,何子南用力的挠了挠头,无声呻吟。
良久,沈风鸣就瞧他一脸憔悴,下巴一圈青茬,双眼布满血丝,就说了一句,“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何雅的葬礼就麻烦你了,我最近会很忙,可能抽不出时间。”
“行行行,咱们俩谁跟谁呀?这都交给我办吧,罗丽丝太太那边,你也尽量争取一下。我也会帮你,哎,事到如今了,你盘子做的这么大,我也说不出什么了,先走了。”
何子南知道沈风鸣跑到国外去开发了一座金矿和钻石矿,吓得下巴都要掉地,只叹沈风鸣是个人才,胃口大的很,一步登天说的就是他。
清浅的一声叹息,沈风鸣双手抱胸,望着外面乌云密布,点点细雨如斯,在面前的落地窗打下一层又一层的斜斜水珠,将世界都模糊了。
小姑娘在旁边守的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明月留在医院帮忙照顾,将小姑娘放到旁边的单人床上,盖好小被子,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她猛的转身就对上叶星移清冷哀伤的目光,瞬间清醒,“星移,你醒了,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怕吵醒小姑娘,明月声音用的都是气音。
叶星移轻轻的摇了摇头,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视线从明月脸上落到睡得安稳的小姑娘身上。
叶星移明显不想说话,面上淡然的笑意,仿佛要在渐暗的光线中融化了。
明月有些心疼,她发现叶星移眼中有了一些死气,似乎对这世界没有什么留恋,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这样的感觉,她很熟悉,因为她以前也有过,所以心中猛然紧缩了一下,有些恐慌。
“星移,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都还需要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明月紧张的握着叶星移的手臂,不轻不重的捏了捏,表情急切。
叶星移愣了一下,对上明月关切的眼神,知道对方是怕自己又想不开,就笑着解释,“对不起,是我一时想不开了,原谅我,我再也不会了。”
明月紧张的望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随即咬了咬牙说,“星移,当年我觉得自己很丑陋很没用,恨不得从此消失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好的事情总会有的,如果我活的久一些,就能看到,就能体验到!现在这话我还给你,如果你能教会我重新活下去,难道你不能吗?”
叶星移眼里迅速涌现泪花,她压抑着哭声,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咬出了一圈白色的牙印,哽咽着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一时想不开,最近我总是做梦,我梦到他们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死去,我又没办法救他们,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去,我真的救不了!”
“没事了,没事了,都没事了。”明月心酸的抱着叶星移,替她擦去眼泪,温柔的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他们也不会怪你的,犯错的人不是你,是他们。”
两个人低低的啜泣声,还是把小姑娘给吵醒了,卿卿呆呆的从被子里爬起来,睡眼朦胧望着她们,忽然呜哇一声也哭了。
这哭声嚎啕,吓了叶星移和明月一跳,仿佛把刚刚的悲戚和哀伤全部冲散,两个人赶紧擦了眼泪转身去哄小姑娘,“来,卿卿,到妈妈怀里来。”
叶星移艰难的伸出手臂,对小姑娘招了招手。
明月帮忙让卿卿爬上床,轻轻的趴在妈咪身边啜泣着流眼泪,“妈咪,你别哭,你哭了卿卿也想哭,卿卿好难过。”
“好好好,妈咪不哭了,不哭了。”她亲了亲小姑娘细软的头发,此刻想狠狠的打自己一耳光,这几天到底是入了什么魔?居然想抛下这么柔弱的孩子,准备一个人去死,太不负责任了!
母女两个抱了一会儿,叶星移转头去找薄庭的踪迹,却没找见儿子,有些奇怪的问,“明月,薄庭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他没来吗?”
对方表情一怔,神情有些不自然,叶星移奇怪,“薄庭呢?怎么了吗?”
明月正在思考怎么说才合适,或者是隐瞒下来,让沈风鸣自己回答更合适的时候,小姑娘抢先开口,“妈咪,今天我哥好像犯了什么错?惹爸爸生气了,爸爸就叫来好几个好凶的叔叔,把我哥带走了,坐飞机走的!”
小姑娘说话奶声奶气的,但是口齿清晰。
只是叶星移有听没有懂,什么叫薄庭惹怒了沈风鸣,然后沈风鸣叫人把薄庭给带走了?
她疑惑的是先看上明月,叶星移奇怪的问,“怎么回事儿啊?明月,你跟我说实话,薄庭他怎么了?他爸爸把他送哪去了?”
明月尴尬的摇了摇头,踟蹰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沈总忽然发脾气,而且气的还不轻,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生气过,然后就叫来了一辆直升机,把人给带走了,我看到那几个人一板一眼的举止,倒很像是曾经当过兵的。”
这只是明月的猜测,走路一板一眼,还朝着沈风鸣行军礼,一看就是服过兵役的。
叶星移一听瞬间就明白了,她睁大眼失声叫道,“你说什么?你说风鸣他把薄庭给送到……”
病房门打开,沈风鸣恰巧走进来,叶星移猛的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失声问,“沈风鸣,你是不是疯了!”连名带姓的喊出来,气氛变得很尴尬。
小姑娘吓傻了,一滴眼泪要掉不掉的垂在肉肉的小下巴上,看起来萌萌的呆呆的。
明月觉得很尴尬,赶紧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往出走,一边带上门说,“你们好好谈谈吧,我先带卿卿出去逛逛。”
门关上,沈风鸣走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迎视叶星移强烈的视线,沈风鸣终于舍得松
口,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没错,我把他送到军队里去了,在那个地方,可以好好磨磨他的性子,还能保证他的安全,何乐而不为?”
“可是他还那么小,就去那个地方,他怎么受得了?”叶星移太激动,伸手准备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一不小心撕扯到伤口,痛得她脸一白,浑身冒汗。
“不要起来,你身上都是伤。”沈风鸣按住她肩膀,半强迫性的让她躺下来,脸色严肃道,“让他去那里锻炼自己,是为了他好,他已经不小了,不需要你为他提供一个温房。我们沈家的子孙,都得是泥地里摸打滚爬,铁骨铮铮站出来的。”
“可是那里不安全,我不要他离开我的视线,你把薄庭弄回来,你把薄庭带回来,我要现在就看到他,我要现在就见到他!”叶星移最受不了的就是沈风鸣这个调调。
她现在失去何雅,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偏偏沈风鸣把薄庭也给弄走了,在她见不到的地方,要是被谁给伤害了,她怎么办?她连看都看不到,摸也摸不着,肯定什么也做不了的。
恐慌感如潮水,慢慢的爬满她的心扉,弄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她死死地靠近沈风鸣的手掌,指甲插进对方肉里。
沈风鸣却面如寒冰,沉沉冷冽那双眸子冷冷的觑着她,不说话也不回应,这态度就是拒绝。
叶星移急得流眼泪,愤怒充斥心间,她用力的推开沈风鸣道,“你走,你出去,如果你不把薄庭带回来,我就不想见你,你滚出去啊!”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感觉不到氧气进入肺部,最后蜷缩在床上开始抽搐。
沈风鸣见状,发觉她面色不对,赶紧上前,用力掰开她的手脚,让她保持呼吸后声如雷,可是在她耳边却像是隔着一层层的海水,形成了回应,她听不太清楚了。窒息的痛苦如影随形,到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惊失色,沈风鸣冲出去找个医生过来,医生和护士猛的冲进房间,开始对叶星移进行抢救。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叶星移出现了应激障碍,属于一种心理性的疾病,如果一受刺激,就容易出现呼吸急促、焦虑、心悸,甚至窒息的情况。
面对引发叶星移这种症状的沈风鸣,医生表示希望沈风鸣能够不要刺激叶星移,让病人保持静养。
沈风鸣一言难尽,内心很煎熬。他站在病房门外,直梆梆的如一根沉默的礁石,透过玻璃见到叶星移躺在床上,仿佛没了生气,明明知道他在门边,就是不愿意投过来视线。
明月站在一边,真心尴尬,正要开口说什么,沈风鸣率先打破沉默道,“这几天我会很忙,星移就交给你照顾了,有劳你帮忙。”
明月受宠若惊,慌忙点头道,“你放心吧,就交到我身上,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孩子们也可以交给我。”
“谢谢。”沈风鸣一转身,正正紧紧的对她道声谢,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