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脚下,一大片乱葬岗子,昨夜袭营死难的荡寇军,以及被杀的黄巾军士全都埋葬在此,在挖坟时还挖出数十具尸体,据说是杜远在此劫道时杀的过往路人。
刘延指挥廖化和黄巾降军挖了三个大坑,将这些尸体分别掩埋,并且立碑纪念。
从大军开到嵩山以来的几次战斗,先后共俘获黄巾军两千左右,刘延准备将其全部编入荡寇军。
曹操面有忧色,一支队伍如果以这个速度膨胀下去,很快就会成为庞然大物,甚至不受朝廷管控,这不是好事情。
不过转念又一想,荡寇将军本来就是老刘家的人,大汉皇子,人家怎么折腾还轮不到自己这个外人多管闲事。便也就释然了。
两千降军此刻全都列队整齐,面对乱葬岗子低头沉思,面色挣扎,甚至多有悲戚之色。
刘延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迎风而立,大声道:“你们今天下午的任务就是站在这里反思,荡寇军是仁义之师,不是匪徒窝子。
“面对埋在这里的死难者,不论是无辜的平民,还是官军或者黄巾军,你们要想想他们因何而死,你们又是为何而战!你们是官逼民反也好,受人蛊惑也罢,你们有没有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有没有抢劫杀戮过曾经像你们一样的可怜百姓?
“荡寇军乃仁义之师、威武之师,荡寇之义,就是要扫荡天下一切贼寇,维护正义、守护苍生,请问你们能做到吗?入了荡寇军,不只是吃饱穿暖,更多的是责任,是上扶社稷、下安黎庶的责任,你们能做到吗?”
刘延的声音在山谷中滚滚而过,回音阵阵,全军肃然。
“你们不必急着回答,反思过后下定决心再告诉廖都尉,真心实意想要加入荡寇军的就留下,学习荡寇军的规矩,不想加入的……就继续反思,直到想通为止!听明白了没有?!”刘延大声道。
“听明白了!”黄巾军们应道,但说得有气无力,也不齐整,断断续续。
“你们的声音太小了,小得像个娘儿们,本将军听不见,大声点,告诉我,你们听明白了没有?”刘延提高嗓门。
“听明白了!”廖化带头扯开嗓子大声喊道,两千人同时呐喊,震得嵩山之中隆隆作响。
“声音还不是够大,放开嗓子,把心中的闷气喊出来,再大声点,告诉我,你们听明白了没有?”刘延再次强调。
“听明白了!”这回黄巾军们几乎是扯破嗓子在大吼,就连少室山顶的大寨中都听得清清楚楚。
“很好,晚上等你们的好消息。”说完,刘延骑上白马,在曹操、陈宫的陪同下去巡视山前大营去了。
“将军好手段!”曹操竖起大拇指赞道。
“《孟德新书》想不想学?”刘延笑道。
“真有《孟德新书》?”曹操略有些尴尬道,“再说新书中有这些?”
“书是死的,关键看怎么用了,要不要我给你讲几句书中要义?”刘延道,“你要想学就拜我为师。”
“愿闻其详。”曹操半信半疑道,他觉得这位少将军多半是忽悠自己。
就连旁边的陈宫也竖起了耳朵,他在兵法一途没有研究,但在军营呆了这么久,对兵法也渐渐生了兴趣。
“昔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临地变化,不可先传。故曰料敌在心,察机在目也。然则兵非所乐,胜非所利,是故乐兵者必亡,利胜者必辱也。
“夫天地之间,莫贵于人。故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不得三者而能全胜,吾所未闻也。治国以信,治军以诈,其容各殊。故曰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礼不可以治兵也。
“合军聚众,务在激气。临境近敌,务在厉气。战日有期,务在断气。今日将战,务在延气。气不激则拙,拙则不及,不及则失利;气不厉则慑,慑则无勇,无勇则必溃也。”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听?能不能理解?”刘延看着目瞪口呆的曹操和陈宫二人,不由得打趣道。
“妙!太妙了!”曹操喃喃道,“此新书之妙,不亚孙武之十三篇,不逊子牙之六韬、黄石之三略。”
“合军聚众,务在激气!刚才将军聚黄巾降众之所言,便是在激气吗?”陈宫若有所思道。
“正是此理,公台很有兵事悟性,以后不妨多在军中历练历练。”刘延笑道。
“多谢将军抬爱。”陈宫面色黯然道,“可惜宫还有公务在身,如今嵩山匪徒已灭,中牟前任县令和县中百姓的大仇已报,宫也该辞别将军赴任去了。”
虽然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陈宫却对刘延有点依依不舍了,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别样的魅力,让人心悦诚服。
“不急不急!”刘延急忙说道,他现在是想把陈宫收下来,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下手,人家没理由好好的县令不当,跑去跟你混啊,现在还没到对汉室彻底绝望的时候。
“汝南黄巾估计也快到了,打败这股黄巾公台兄再去赴任吧,届时我给公台兄好好表奏一功,没准公台兄就不用去中牟上任了,直接就任郡守了呢。”
刘延笑道,同时心下也琢磨,是不是应该给皇帝上个正式的表奏?报个捷,给属下表表功。
又一想还是等等吧,等战退汝南黄巾再说吧,现在上表,万一皇帝下旨让自己班师回朝怎么办?
上午在和老爹的谈话中,刘忠指出一个严肃的事情,你身份虽然贵不可言,但风险也是无比巨大,陌生人突然跑去认亲,这未必是好事。
最好趁着带兵剿匪这个时机,先在外面避一避,观察观察情况,把不明白的头绪理一理然后再作定夺。
别的不说,现在回去,两个爹对在一起,刘延的身份是往开揭还是不揭?
刘忠的想法很直接,没有见到他信任的那个人,刘延的真实身份万万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会有杀身大祸。
这时身边的陈宫幽幽道:“唉,升官啊,谁不想升,可是升不起啊,还是别当郡守了,宫家里已经没钱了,再也捐不起了,总不能学司马直自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