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小院之内,汉帝刘宏已经饮干了第二盏二锅头,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潮红。二锅头度数虽高,又是红、黄、白三样相掺,但刘宏的酒量却不低,还未现醉意。
“你三四岁的时候啊,真是惹人疼爱……”刘宏面带笑容,露出慈祥的表情,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他想起了自己的皇长子,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虽然当时刘宏仅有十六七岁,但对这个儿子却像宝贝一样。
他与宋皇后的感情一般,但对这个孩子却极是疼爱,可惜,只有三四岁便早夭了。
这件事无论对他还是对宋皇后,都影响很大,本就不善言辞的宋皇后性子更加沉闷,也更为刘宏不喜,后来甚至宋皇后作巫蛊之法诅咒他,被他削去皇后之职,贬入冷宫,郁郁而终。
现在想起来,其实宋皇后也是可怜之人,如果皇子一直活着,她可能也不会那么偏激。
刘延看着假爹居然一脸慈祥地陷入回忆之中,不由得心头一软,这应该是其真情流露,只是不知道他回忆的是谁,肯定不是我这个冒牌货。
“爹,我小时侯有没有乳名?”刘延笑道。
“你的乳名……乳名,嗯,十几年没叫了,有些忘了,延儿……”刘宏突然睁大眼睛盯着刘延,慈祥的脸上居然满是伤痛,眼中也有泪花闪动。
“延儿!你是延儿?!”刘宏竟然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面前少年的脸,手颤抖了半天又缩了回去。
声音沙哑,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
刘宏想起来了,他那个早夭的皇子,乳名就叫延儿,而面前这个与自己有种种巧合的少年叫刘延!
年龄一致,相貌一致,现在连名字也一致!
理性告诉他,延儿不可能还活着,但这么多一致,又不容他不信,难道是上天看朕无聊,又把延儿给朕送回来了?
何进也呆立在那里半晌无语,他自然是听说过关于皇长子的事情的,可他更关心的是皇帝将来立储之事,面前这少年真能影响到皇帝立储吗?
理性告诉他,应该像妹妹说的那样,不管这少年是谁,必须要死,不能让他成为不可控的变数。
同时理性又告诉他,这少年不能死,因为他死了,就无人帮自己解开被十常侍所杀的谜题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看陛下这表情……难不成这少年真是皇长子复活?
张辽则有点摸不着头脑,陛下喝多了?不会啊,陛下几乎天天泡在酒缸里,那几盏酒即便与众不同,也不可能这么就让陛下醉了啊。
“爹,您老这是……”刘延握住刘宏颤抖的手轻声道。
假爹的情绪波动太过剧烈,来得让他感觉有些突然,不就是问了句乳名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难道“延儿”这个名字有什么奇特的含义?
“爹没事,没事!”刘宏轻声道,拍了拍刘延的手背,心里多了一丝温暖,但心情仍然久久难以平复,他自己能够感觉到心跳剧烈。
“陈护卫,我交待你去查的事情,一定要尽快查清楚,今天我就要结果!”刘宏对何进道。
“老爷放心,一定查清根底。”何进急忙道。
早上保护他们来这小院的暗卫,已经被何进派到村子里乃至周边村落去打探关于刘延身份的消息了。
相信晚间会有消息汇集起来,供皇帝参考。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少东家,我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一人,手提两柄钢刀,满身满脸都是血——正是孟坦。身后又跟进来几个血人,却是那十名羽林军士。
“你……你这是怎么了?”刘延猛地站了起来,他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不就是让你们去赵三老那儿扔几具尸体吓唬吓唬他们吗,怎么搞成这样?”何进也站起来问道。
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看来扔尸体也就是去警告一下,顶多再说几句狠话就回来了,但是……看这样子貌似经历了一场恶战啊。
汉帝刘宏刚刚红润的脸色,此刻又变白了,虽然他当上皇帝以后杀了不少人,但是近距离感受这么浓烈的血腥气息还是第一次。
“我带了三十多个弟兄去赵家堡门口扔那些狗腿子的尸体,赵三老这个老匹夫不但不认怂,居然还敢开门放出庄丁打我们。”孟坦很是不忿地说道。
“对方多少人?”刘延问道。
“一百多人。”孟坦不以为然道。
“然后呢?”何进作为大将军,立刻敏感地感觉到,双方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如果是他带兵,除了跑路别无选择。
“他们实在是太嚣张了,我一生气就带着弟兄们和他们干起来了。”孟坦道。
“真敢干啊,然后呢?”刘宏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你身上是敌人的血还是你自己的?”
“然后我们就打死他们六十多人,抓了二十多人,还跑了不少。”孟坦道,“我们人手实在太少,顾不过来,这才被他们跑了,不然全让他们当俘虏。”
“啊——”几个人都惊呆了,居然是这种结果!?
“你们伤亡情况如何?”张辽问道。
在场众人要论实战经验,当数张辽为最了,他可是在边郡经历过真正战场生死搏杀的,这次械斗虽说规模不大,但结果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想必这边即便获胜也是惨胜,全靠一口气拼命。
“我们没有伤亡啊。”孟坦道。感觉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啊——”
众人再次惊呼。
没有伤亡!?
怎么可能!?
上至皇帝、大将军,下至百战之将,全都惊呆了,面对三倍之敌,杀敌过半,俘敌两成,自身居然零伤亡!
只有刘延缓缓坐下,面色平静,端起一杯茶来,从这个结果,他已经猜到了过程。
“孙武再世、韩信复生也不过如此,壮士有古之良将之风。”刘宏由衷赞叹道。
“嘿嘿,不是我的本事。”孟坦摆手笑道,“多亏少东家教导我们的鸳鸯阵大发神威。”
“你还会布阵?”刘宏、何进异口同声道。
“略懂,略懂。”刘延谦逊道,“小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