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修士来说, 一年的岁月不过是眨眼之之间的事情,有些人闭个关就是几十年, 一年的功夫还没把石头坐热呢。
巨剑尊者从那坠龙的山谷中回到高岭门之后,拿着掌门师兄从龙身上扒下来的胆便去闭关了。
可不知怎么,他实在静不下心来,总是忍不住想看看徒儿如今过的如何。
这天憋不住了, 他提着自己的巨剑从洞府里走了出来, 迎面撞上了掌门师兄。
“不放心灵璧便去瞧瞧嘛。”
就算那坠龙的山谷再远, 对于化神修士来说, 不过是一念之间,撕裂空间之后,睁眼闭眼的功夫便能到。
巨剑尊者被掌门戳破了心思后有些懊恼, 觉得自己并非那种叫人看不起的,即便徒弟已经成年,仍旧舍不得放手的, 没出息的师尊。
更何况,那种师尊到最后与徒儿的关系都会走向及其危险的境地,就算他白日飞升了, 这方小世界里还会留下些不好的传言。
“有样法器落在外头, 我拿了便回洞府修行。”
巨剑尊者给自己硬撑门面, 随手从一旁揪了片叶子,便往回走。
掌门摇摇头, 徒弟就不能收丫头, 你瞧我收的那个混小子, 虽然没本事,但省心啊。
回了洞府的巨剑尊者坐在蒲团上,仍旧无法入定,狠了狠心再次推门走了出去。
爱说什么说什么,他就是去看看徒弟有没有受委屈。那秃头和尚是不是欺负他弱小的灵璧了,在山门里的时候,掌门师兄的混账弟子就总是欺负灵璧。
这话也就是没让掌门听见,不然非得和师弟理论理论,谁欺负谁,说清楚。
巨剑尊者的双手高高抬起,猛的撕裂了空间,纵深一跃而起。脚尖再落地的时候,就已经现身在了一岁前封鸿身死的那道山谷。
去岁来的时候,这里乱糟糟的一团,打斗过后乌烟瘴气。而今竟然鸟语花香,栽种了许多香樟树。
巨剑尊者瞧见这香樟树,立刻气上了头。
高岭门所在的南地,凡间有个习俗。谁家要是生了姑娘,便在院子里栽种一株香樟树,待到女儿成亲那日,便由父亲亲手将树砍下,把木头送去做一口木箱,给闺女放嫁妆。
灵璧出身南地,一向改不掉身上的凡人习气,如今这些明显是由人亲手栽种的香樟树,仍旧存活于山谷之中,寒松定还没有要娶灵璧的意思。
好个花和尚。
巨剑尊者心里来气,往山谷深处行去,大不了就不飞升了,今日也要给徒弟撑腰。
然而走了没几步,巨剑尊者瞧见了几个半大的孩童结伴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书册,垂头丧气的。
巨剑尊者不由得顿住脚步,灵璧已然结丹,没有个几十年的精心准备,是无法诞下子嗣的。更何况,就算灵璧真的有了,一年的功夫孩子也长不到这么大啊。
正在巨剑尊者纳闷子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将手中的书册塞到了腰带里,双手交叠冲他拜了两拜。
“弟子见过师祖。”
原来是灵璧收的徒弟。
岁月如梭,自己的弟子已经开山收徒了。
“起来罢。”
巨剑尊者爱屋及乌,虽初次见面,仍然给了几个徒孙见面礼。一人一颗丹药分完,继续道。
“你们可口带师祖去见灵璧呢?”
几个孩童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师尊说我们几个心眼子坏,需要去寒松师公那里共情一下。”
听见寒松两个字,巨剑尊者心里头就不痛快,更不要提后头还跟着师公两个字。
有这样的称呼吗?谁造出来的?
“好,那师祖也去寒松处瞧瞧。”
瞧瞧他究竟有什么...当紧的,竟然拖了一年还未与灵璧办双修大典。
跟在几个娃儿后头,走的并不算快。然而此地风景还算不错,巨剑尊者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
耳边传来了泉水叮咚作响的声音,目光所及之处,巨剑尊者瞧见了一汪深潭。潭边跪着一个秃头的和尚,寒松仍旧穿着他那身破烂的僧袍。
咚咚咚。
寒松手中拿着一个小木棍,有节奏的敲着木鱼。
“我以为你还俗了。”
巨剑尊者把几个娃儿拦下,自己朝着寒松走去,气势逼人,语气也逼人。
寒松闻言回头一看,瞧见是巨剑尊者,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巨剑尊者把剑往前一指:“休要来这一套。”
“我是还俗了。”
寒松停下了脚步,解释起来。
“那你这是做什么?”
剑尖挪向了地上的木鱼,巨剑尊者大声质问。
“还俗并不妨碍我信佛。”
寒松收起了木鱼,邀请巨剑尊者去潭边坐。
巨剑尊者听了这话,觉得有理。的确如寒松所说,还俗也不妨碍他信佛。可有一样得问清楚了。
“你为何还不与灵璧办双修大典呢?”
寒松闻言从怀中拿了一本已经被翻烂了的册子,给灵璧的师尊递了过去。
修界里有不少莫名其妙的秘笈,有些修炼的条件比较苛刻。或许只能女子修炼,或许只能童男修习,更有甚者便不说了。
翻开了寒松递来的册子,头一页写着:“予寒松,灵璧两位小友。封龙道人上。”
原是长石观的歉礼。
可再一翻就不对礼,书册里男男女女交叠在一处,污秽不堪。
反手便将册子扔到了地上,巨剑尊者的剑尖抵在了寒松的喉咙处,眉眼之中无有丝毫暖意,显然是动了真怒。
“和尚,你想死。”
寒松摇摇头,将秘籍的封面指给巨剑尊者看。
“论如何在不影响道侣修为的情况下双修。”
“我已经通读学习了三遍,终于准备好了。”
将册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寒松推开抵在自己喉咙处的巨剑。
右手虚虚一抓,便拽住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双手捧着递到了巨剑尊者的面前。
巨剑尊者低头一看,是邀请,双修大典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