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瑶被带出刑场的那一刻心如死灰,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有种大雨将至的感觉。
这种天气使得空气更加的闷热,原以为走出牢笼感觉会好一点,如今看来都是一样,身为将死之人,哪管身在何处。
柳瑶被人押着站在囚车上,手上戴着厚重的铁链与夹板,冷眼看着两边看热闹的百姓,没有表情的脸上因为百姓口中的几句谈话而有所动容。
“这不是柳府的大小姐么?”
“是啊!本是一门忠烈,想不到却落到这个下场!”
“听说她杀了当朝嫡公主,所以才被皇上株连九族,柳将军乃是我们天朝的开国功臣想不到却有这么一个孙女,真是不孝啊!”
“是啊,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孙女,早就把她掐死了,省的祸害族人!”
“呸!让这样的女人活在世上真是遗祸万年,你说皇上允她入宫习教,这该是多大的荣耀啊,谁知这个女人不但不知感恩,勾引太子不说还杀害嫡公主,真是一个白眼狼”
“……”
柳瑶听他们说的越来越过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这恐怕也是南宫平的杰作吧,要不然一个街头百姓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呵!
他杀了我的爷爷,害了我的哥哥,使我家破人亡,让我背负这世间最大的冤屈,背负着这一世的骂名!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柳瑶像是魔怔了一般不断地念着一句话,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人们只愿相信自己第一时间所听到的,看到的。
她想如果今天她真的告知百姓真像,是南宫平为了拔出自己的眼中钉,弃了替他们打天下的大臣,连带着他的后代都要赶尽杀绝。
可是当她听到百姓口中的责骂,看着他们一个个激愤的眼神,突然放弃了。
她实在是太渺小了,那个人他高高在上,他指挥着一切,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他,又岂会是一个小丫头就能扳倒的?
百姓越说越气愤,仿佛柳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一个专门祸害人们的妖孽,都要欲除之而后快。离柳瑶近的随手拿起旁边的菜叶扔到柳瑶身上,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把愤怒付诸于行动,人云亦云,只图一个痛快。
自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好事,岂不知正中了皇帝的下怀。
柳瑶不管不顾仍旧自言自语,她是希望有人明白自己心里的委屈的,底下那么多的百姓,总有一个是有脑子的吧。
她想对了,确实是有脑子清醒的人,不愿相信她是一个杀人犯,一切都是皇上在幕后做推手,这个人不是南宫离,而是竹毓——一个本该远在万里之外的人。
他站在一个酒楼上靠街的窗口边,看着囚车上的柳瑶,眸子里闪过一丝惆怅与心疼,对着那些愚昧的百姓第一次动了杀机。
“看到她这样你是不是很心痛?”却是站在竹毓身后的曲梦在说话,只是她说这句话时,陶逸也听在了耳里,只是没有接话,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人。
竹毓明知道曲梦说这句话的意思却还是装作不懂,他没有说话,眼睛一直望着下面的柳瑶,她嘴里的喃喃自语只有他明白,也只有他听在了耳里。
他以为她可以过得很幸福,所以他才放手,留她一个人走了,谁知道这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原以为自己把所有的艰难都替她挡了,所有的仇恨都替她了了,她便会无忧无虑。哪曾想自己挡得了外力,却挡不住她心里的情,那个情把她伤的遍体淋漓,自己却无能为力。
曲梦见竹毓不回答,轻不可觉的叹了一声,接着道:“你真的决定要劫法场?就凭我们三个么?”
“就算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去,你们如果不愿意可以离开,我不勉强!”
“你明知道我不会离开,只要是你想做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又何曾退缩过!”
曲梦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陶逸,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仍旧坚持自己的感情。
柳瑶被带到法场上,本就凌乱的头发显得更加的肮脏,身上更是没有一点清白之处,纵有天大的冤屈也只能把它带到坟墓里去。
天更加的热了,乌云更加的厚了,灰暗的天空让人感觉死气沉沉,连一丝风都没有。
监斩官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甩了甩,对左右道:“什么时辰了?”
左右望了一眼身后的沙漏忙弯腰道:“回大人,再有一刻就到午时了。”
“很好,快下雨了,希望能赶在下雨之前结束,待会儿行刑以后经过这雨水一冲,正好省的你们清洗了。”
“大人说的是!”
雨水,它可以洗净世间所有的尘埃,可也能洗净人们内心的肮脏?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激愤。他们都等不及要看柳瑶人头落地了。
观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被砍头,这也许为他们茶语饭后增添一点谈资,谁也不愿意错过向别人炫耀的机会。
人们都争着看热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那几个人也是一身平民装扮,只是他们的眼睛出卖了他们,那些眼睛四下搜寻,带着一丝凌厉。
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那些柳家余孽不可能不来,只要他们来了,就别想再逃出去。
“午时已到,行刑!”死亡的声音响起,带着隐晦的风吹到柳瑶耳边,“爷爷,安琪,我来陪你们了!”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一声令下,刽子手举起手中磨得发亮的大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口大刀之下,其中又有多少人是被冤枉的。
“爷爷,爹爹,大哥,二哥,对不起,都是瑶瑶害了你们,若有来世瑶瑶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的恩情。”
柳瑶能感觉到大刀下落时的破风之声,吹得她的发丝飞舞了起来。
也不知待会儿痛不痛?
“叮!”是暗器撞到刀刃上的声音。
“当!”是大刀脱手而出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这次却是人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碰撞声。
柳瑶闭上眼睛,耳朵里清晰的传来那种震人心魄的声音,带着疑惑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袭白衣。
随着大刀的落地却是竹毓三人从人群中一跃而出,仍旧是一袭白衣,毫不掩饰自己俊美的容颜,也不怕被别人看到他的模样。
也是,本就是亡命天涯的人,也不怕再多一条罪名。
只是让竹毓意外的是,在自己之后竟还有两拨人从法场两边的的屋宇上冲进法场,那些人一进入法场就开始屠杀,场面瞬间陷入混乱之中。
“有人劫法场,快来人啊,有人劫法场……啊……”声音喊道一半边戛然而止。
柳瑶也注意道了这种情况,虽然他们的蒙着面单柳瑶还是看出了他们不是一队人。因为他们杀人的手法不一样。一队狠厉,训练有素;一队杀伐果决,手法自然,显然是久经沙场的人。
看他们的样子不应该是竹毓带来的人,他带的人应该只有曲梦和陶逸,那这些人是谁?他们也是来救自己的么?可是自己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群人。
就在柳瑶愣神之间,那些百姓见大事不妙一窝蜂的散去,唯有最后的几人从他们头顶跃出冲上法场,与那些黑衣人对打了起来。
正愣神间,有人托起自己的身子,一声温和的话语传来,“你受委屈了?”
是竹毓的声音,他的声音轻柔随和,让自己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默默地摇了摇头,声音呜咽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带你离开!”竹毓替她解开绳子,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光芒让柳瑶一愣,虽然竹毓很快掩饰过去了,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但又有些不敢确定。
柳瑶任由竹毓抱起自己,看着身后陷入厮杀的人马,与周围百姓慌忙逃跑的身影,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坚决与嘲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不明白竹毓怎么会知道她今天行刑,原本灰暗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光亮!
就在柳瑶愣神之际已从下方跃上来数十个平民打扮的人,在劲气的催动之下,外面的衣袍随之裂开,露出里面的盔甲,原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御前侍卫。
这些侍卫一上来就把竹毓和另外的一群人围在了中间,一双双的眸子里带着杀气望着他们,仿佛他们已是囊中之物。
“皇上果然英明,早知道会有人来劫囚犯,所以特地命我们在此等候,今天你们谁也别想逃走。”
御前侍卫的话音刚落,其中一个黑衣人便冷冷道:“想抓我们,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黑衣人一开口,柳瑶身子一震,“怎么会是他?”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昨天在狱中与她决绝的南宫离。
他不是希望自己死么?又怎么会来救自己?他到底要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