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来的正好,再过两个月便是太子的成人礼。这次你们立了大功,听说这次那柳家的小丫头也跟去了,还帮了不少忙,几年未见,也不知这个小丫头长成什么模样了,这样,明天让她来御书房一趟,朕与她说说话。”
南宫离不明白皇上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如寻常的恭敬的道:“是,父皇!”
柳瑶一早便精心打扮,身上穿了一层又一层,看着紫荆忙碌的身影,有些无奈,“虽然现在是冬天,但也不用裹这么厚吧。”
“这可是面见皇上马虎不得,该穿的一件都不能少。”紫荆说着翘头望着柳瑶脑中不断思索着唯恐还落下什么。
柳瑶被紫荆看得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这是柳瑶除了及笄那天穿的最隆重的一次了,头上戴满珠翠,一支碧玉梅花簪、一支蹙丝攒花银步摇并两支鎏金镂空点绛金玉流苏,还有一条海珍翠玉金丝抹额。满头的珠翠沉甸甸的压在头上。
柳瑶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五官上面横卧着两条弯弯的秀眉,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小巧的鼻梁下面一张薄薄的嘴唇,唇上沾着上好的绯红胭脂,与脸上淡淡的薄妆交相辉映,浓淡适宜。
这样的容貌应该也算是美的吧,柳瑶不禁在想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自己的容貌,也不知道这样一张容颜能否配得上那个皇宫深院。
眼睛不经意间撇到鬓角的一支白玉钗,在众多的华丽的珠宝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想起那个同样温润如玉的他,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想到这里伸手把它取下,触手一片温润,看着它抽离自己的发间,似乎以前那个顽皮的自己也抽离自己的身体,只余下一个空壳在原地。
“姑娘不是最喜欢这支钗子么?”
一丝苦笑跃上嘴角,“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带进宫,它本就不属于那里。”
柳瑶取下头上的白玉钗放进梳妆格的最下面,看着铜镜中娇艳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是紧锁双眉,“也不知道这次进宫是好是坏?”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是爷爷,柳瑶连忙站起身迎上去,“爷爷怎么来了?下雪了么?”
柳吉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孙女,用笑容掩饰眼里的愁绪,甚是欣慰,“是呀,早上还晴的好好的,突然便下起了雪。”
柳瑶替爷爷掸了掸身上的雪花,“爷爷,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待在屋里,出来干什么?小心腿又要疼了!”
“我的宝贝孙女要进宫,爷爷当然得来看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么?等见到皇上说话之前要先斟酌斟酌,总之要千万小心!”
“是,爷爷,瑶瑶知道了!”
柳瑶出的门来,早有紫荆为她披上了袍子,“姑娘最怕冷了,多穿一些吧!”
柳瑶笑笑,辛亏身边还有紫荆,她虽然大大咧咧,但对自己还是很上心的,“紫荆,你回去吧。”
“是。姑娘!”
柳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眼前除了灰蒙蒙的一片,就只有雪花是白色的,回头望了一眼柳府的牌匾,不再留恋,抬脚上了马车对着外面淡淡的道:“走吧!”
马车缓缓前行走过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碾过洁白的雪花徒留一汪浊水悠悠荡荡。
柳瑶来到御书房外面,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见她,这里平常是不允许别人进来的。
早有立在一旁的大监,打了个千,尖声道:“姑娘来了,皇上已经等候多时,请吧!”
柳瑶双手交叠盈盈一拜,却被一只手轻轻的扶起,只听耳边一个声音道:“你来了。”
是南宫离,可能是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你下去吧。”却是对旁边的大监说的。
他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欣喜,更多的却是沉闷,柳瑶抬起头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脸上强扯起的笑容,心里却是一紧,明明还是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却像是变了一样。
南宫离看着柳瑶愣神,也不说话,轻轻牵起她的手,柳瑶被南宫离的手一碰,立马醒过神来,条件反射般的缩回手去。南宫离牵了个空,脸上有着微微的诧异。
“殿下,皇上该等急了,我们还是快进去吧。”
她叫的是殿下,不是子离,南宫离罕见的没有生气,想了一想便释然了,她把他当做了君,把自己当做了臣,怕是在皇宫这个地方最是能改变人的吧。
柳瑶双手放在腰间,低着头跟在南宫离后面亦步亦趋,生怕行错一步,说错一句。
“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瑶额头紧贴着地面,地上的寒气钻进皮肤,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恭恭敬敬的跪着,不敢稍动,半晌也没听见皇上说话,柳瑶不禁怀疑前面是否真的有人,大殿里静的能听见外面雪花飘落的声音,当然柳瑶是这么认为。身子已经快要僵硬,手脚都快要被冻僵了,稍微皱了皱眉,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也不敢抬头看南宫离,虽然她知道他一定在望着自己。
南宫离见柳瑶身子抖了一下,知道她这是冻着了,御书房里从来不会烧炭,他说,“作为一国皇帝,不能贪图享乐,以己体人,方知百姓之苦。”
对百姓来说他不愧是一代明帝,但对他身边的妃子与子女来说又太过冷漠无情。
南宫离知道柳瑶素来怕冷,心里不免担心,暗道:“瑶瑶你再忍一忍,过了这关就好了。”
“抬起头来!”良久头顶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像是平地响了一声焦雷,“长得还算标致,难怪太子对你念念不忘!”
柳瑶跪直身子,眼睛不敢直视皇上,又连忙低下头,声音清亮,不带一丝马虎,“民女不才,都是殿下抬爱!”
“朕听说,这次郴州之行你也帮了不少忙?”
柳瑶再次叩首道:“只是帮着太子安排膳食,别的却没帮上忙,都是太子处理有方,郴州这才免于灾荒,百姓对皇上和太子赞不绝口。”
“哦!这么说来,太子的功劳最大了,很好很好!虽然你在处理这件事上没有帮上什么忙,但你照顾太子有功,还是应该褒赏的,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柳瑶可不敢真的要皇上赏赐什么,只求他别为难自己就好,“回皇上,民女……”
“咳咳……”
南宫平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南宫离,脸色有些不悦。
柳瑶被南宫离一打扰,连忙收回后面要说的话,想到以前他说过的,“皇上赏不敢辞!”可是自己真的敢说要做他的太子妃么?这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想好了没有,你要什么赏赐?”
南宫平语气虽然随和,似乎还带着笑意,说话之时就像聊家常一般,就像是过生日时,父母问子女要什么礼物一样。
柳瑶可真的不敢当他是一个慈父或者什么好意,他的语气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是“情”,也没有一丝温度。
要什么,要什么?该死,偏偏这个时候脑中一片空白,柳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又不能拒绝,也不知道该要什么,正慌乱中眼睛撇到一物,“回皇上,民女先前见太子手中有一把青灵剑甚是漂亮,所以也请皇上赐我一把剑!”
南宫平双眉一眺,似是很意外,“哦?你一个女子要剑做什么?”
话一出口,柳瑶就后悔了。
糟了!说错话了,与太子在一起随时带一把剑,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被人诟病的。这是什么?明目张胆的造反啊!哎!真是笨死了,完了,完了。柳瑶甚至都能感觉到皇上杀人的目光,虽然是寒冬腊月,身上却出了一身冷汗。
柳瑶还未回答,皇上又继续道:“太子手中那把剑乃先皇所用自然是举世无双。不管什么剑,总归是一把利器,都是用来杀人的,女孩子家还是不要玩剑的好,换一个吧!”
柳瑶听到‘剑是用来杀人’一句话的时候,心猛然跳漏了一拍,“回皇上,民女实……实在想不出该要什么,请皇上赏赐!”声音中已经有着微微的颤抖。
南宫平看着下面跪着的女子,皱了皱眉头,还是少不经事呀,如何配得上自己的皇儿,“来人!”
“奴才在!”
“把俞国进供的锁心佩拿来!”
“喏!”
柳瑶听到有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是开门的声音,门开的那一刻,外面的风雪立马吹了进来,柳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不知过了多久柳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片刻后停在了自己面前。
那人弯下腰把一个托盘放在自己面前,上面静静的躺着一方心性的玉佩,玉佩呈暗红色,晶莹通透,是一块罕见的血玉,只是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的网纹,却打乱了它的美。
这就是南宫平口中说的锁心佩吧,柳瑶看着面前的玉佩却并不敢伸手去拿。
声音又继续响起,“这是锁心佩,乃俞国进供的上品玉佩,就把它赏赐给你吧,希望你能明白朕的意思。”
“父皇!”南宫离一听便忍不住开口道。他终究还是不愿接受瑶瑶做自己的王妃么?
柳瑶小心翼翼的从托盘上拿起玉佩,看着那一方暗红,心莫名的紧了紧,“谢皇上赏赐!”再一次叩头,她听见南宫离惶急的声音,又何尝不明白,“锁心,锁心,锁我的心么?”
几天后就是南宫离的成年礼,柳瑶却没有什么心思,自从上次进宫到现在都没有再见到南宫离了,不知道他现在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