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哥哥,这里好美!”
柳瑶身着一袭白色的狐裘披风,领上的毛发附在柳瑶脸颊两边,将脖颈埋在里面。此时一脸微笑的依在竹毓怀里,看着面前飘过的雪花。
雪如柳絮,洋洋洒洒飘下,像下了漫天白色的花雨。竹毓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扇上一簇兰花傲然而立。
一手揽过柳瑶的纤腰,眺望着远方皑皑山川,看那一袭银装装裹着的大地,上扬的嘴角满是笑意。
“若你喜欢,我们便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栋木屋,外面围着篱笆,旁边植几许翠竹,中间铺上鹅卵石。篱笆外面种两排蔷薇,我们春天赏花,夏天纳凉,秋天品菊,冬天卧雪可好?”
柳瑶笑道:“恩,好!最好木屋外面再有条小河,那样毓哥哥就可以天天给我烤鱼吃了。”
竹毓睨着柳瑶的眼眸道:“好!怡儿喜欢,怎样都好。”
“怡儿!”
“恩?”
“我送你一样东西。”
“是什么?”柳瑶低头看时,原来还是那支白玉钗。
竹毓道:“现在你愿意接受它了么?”
柳瑶想起自己以前的无知,又曾不小心弄丢了它,那时的竹毓是很伤心的吧。
“毓哥哥替我簪上可好?”
竹毓笑了,柔和温润,淡然幸福,亲手将白玉钗插在柳瑶的发髻间,“好美!”
柳瑶笑了笑道:“既然毓哥哥送了我东西,那这个就当做是我的还礼吧。”柳瑶说着从腰间取下幻音铃放在竹毓手心。
竹毓轻轻牵起,幻音铃轻灵作响,如泉水叮咚,雨露落石,煞是好听。
到了晚间,柳瑶出门便瞧见竹毓一个人静静的在院子里发呆,手里拿着一封绢帛,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瑶见了,走过去道:“怎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竹毓听问,歉然一笑,答道:“看来我们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都城了。义父刚送来消息,除了运回去的一部分金银外,还有一部分财宝被金铭藏了起来,如今义父要复国,需要很大一笔资金。所以让我们赶去俞国,向金铭逼问剩余金银的下落。”
竹毓一说,柳瑶不禁皱起眉头,因想起夏婉清,不知她现在是不是还跟着金铭,道:“那金铭现在逃往俞国,恐怕他早就在那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就凭我们两个恐怕很难。”
竹毓道:“放心。到时候曲梦和陶逸也会去。”
柳瑶道:“曲姐姐也算是一位奇女子,一身本领竟不输给任何男儿,只是她一直都冰冰冷冷的,不太与人说话。若是她知道我与你在一起,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竹毓笑着伸手刮了一下柳瑶的鼻尖,“傻瓜,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若是她知道我们在一起肯定会为我们高兴的。再说她也不会孤单,陶逸会照顾好她的。”又道:“要害你到处奔波了,我是不是很自私?”
柳瑶道:“你确实很自私,自私的让我舍不得离开你。若是那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竹毓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就是用刀逼着我我也不会离开。若是那一天我离开了你,那便是我死了。”
柳瑶听了连忙捂住竹毓的嘴,“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竹毓笑了,道:“有你在,我舍不得死掉。”
寒风料峭,黑鸦栖枝。
柳瑶与竹毓一路向俞国进发,由于大雪封路,两人走走停停,虽是寒冬腊月却难掩他们的甜蜜。
“毓哥哥,你教我做饭好不好?”柳瑶一面啃着竹毓为她烤的兔肉,一面含糊不清的笑。
竹毓伸手在柳瑶的鼻尖点了一下,勾唇一笑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学。”
柳瑶嘟起嘴道:“可是我想做给你吃。”
竹毓笑了,“傻丫头,毓哥哥看着你吃就已经很幸福了。”竹毓好像有什么心事,低头沉思了半天才选择开口,淡淡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急迫,低垂的眼眸抬起盯着柳瑶面上,“怡儿,以后能不能叫我子毓。”
“叫毓哥哥不好吗?”
“我想让你像喊南宫离一样喊我。你每次叫毓哥哥的时候,我都感觉我像个陌生人。”
柳瑶笑了笑很认真的道:“子毓。”又道:“子毓,这是吃醋了么?”
竹毓微微一笑,“我以前吃的醋还少么?”
柳瑶愣住了,原来自己带给他的伤害,何止与表面。
俞国都成,鄢城!
曲梦立在醉花楼的雅间,向窗外瞧去,半晌,喃喃道:“你说少宗主会来么?”
陶逸心下一沉,“该来的总会来的。”又转向曲梦道:“你为什么要将少主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若是你没有告诉他,或许这会儿少主已经死了。”
曲梦带泪苦笑一声,“我不想看着他伤心。”
陶逸道:“你不想看着他伤心,那你就亲眼看着他离开你么?”又道:“忘了他好不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曲梦没有说话,陶逸一把握紧手中的宝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杀了少主,这样少宗主就是你的了。”
“站住”曲梦伸手拦在陶逸面前,“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陶逸道:“我要做什么你也管不着!你能一心为他,我也能一心为你,只要是惹你伤心的,我都会除去。”
“你……”曲梦刚要说话,哪里还有陶逸的影子?不由心下一片怅惘。
“陶逸,你的好,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报答了。”
昨晚柳瑶与竹毓在客栈里落脚,今早一出门便见天清气朗,地上银装素裹。
“子毓,你快来……快点出来……”
彼时竹毓正在屋内替柳瑶拨着炉火,听见外面柳瑶的喊声忙夺出门来。
见到柳瑶正热火朝天的堆着雪,竹毓见状方松了一口气。
“这么早就起来玩雪,也不怕冻着。”一面说一面忙走过去牵起柳瑶的双手将之捂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用嘴呵着气,“我记得你素来是怕冷的,别冻坏了才好。”
柳瑶指着地上的雪人道:“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冷。我忙活了一早上才堆了一个身子,子毓帮我把它堆好罢。”
竹毓看了一眼地上堆了一半的雪人,笑道:“好!”
柳瑶看着竹毓身着雪白的衣衫在白雪之间舞动,身上描着的竹叶像是将将从竹梢落下一般,带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柳瑶看得呆了,瞥见旁边盛开的红梅,轻轻折下一片花瓣撒在竹毓头上,然后俏皮一笑。
竹毓似有所感,在红梅与白雪之间抬起头来,冲柳瑶微微一笑,温润尔雅,萧疏淡漠。在柳瑶愣神之间,从身后拿出玉笛放在唇边,盘腿卧雪,一个个个美妙的音符缓缓飘了出来。
柳瑶见了,不觉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竹毓的面上看。原来她一次都不曾好好的看过这个在背后一直默默关心自己的男子。
他有着好看的峰眉,挺翘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如玉般的温润面庞。那嘴边的一抹微笑似盛开的三月桃花,又似四季常青的翠兰,摆在人的眼前,虽简单而素雅,论多情而迷人。
他的笛声悠扬,声音婉转,恬静悠远,像诗人笔下的田园风景,没有铅华雕饰,清新自然。笛声忽远忽近,像是从天际漫步而来,又像是泓泉漂流在眼前。
漪叠萦散,飘零流转。
红梅 落雪 白衣 玉笛 公子 佳人
一个低吟浅唱,一个浅笑缱绻。
形成一幅带声的灵动画卷。
梅下一玉笛,带起梅如许;佳偶落雪上,诗仙画下序。
柳瑶弯着腰,笑看竹毓,玉手一指,勾起竹毓腰间的带幔,缓缓后退,双袖一扬,带起梅瓣点点。
一面舞一面唱:
杳杳飞花,散落天涯,浅浅池塘,锦鲤成双。
伶仃白发,雪衣如华,流云流兮指间沙;
流萤四散,殇歌安详,窗前烛兮雕花栏。
弯弯曲水,陌上谁家,滴滴雨露,粉荷并立。
槐火纷乱,寒烟微凉,落花落兮桥下溪;
寒梅绽放,玉笛悠扬,门前阶兮泪几行?
墨竹花开,白衣霜华。当年醉花荫下,凭谁错牵挂。
风渡萧萧兮烟迷离,君向潇湘兮我向离,
陌上雪,沉醉复又醒,笙歌歇尽兮人散去。
“子毓,能跟我说说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柳瑶与竹毓并骑而行,突然想念竹毓口中的母亲,特有此一问。
竹毓听问,嘴角上扬了几分,“义母是我在这个世上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人,她贤淑静雅,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态。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又道:“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柳瑶听了一笑道:“恐怕在子毓眼里我是一万个不及母亲一个,母亲是个恬静淡雅的人,我么?天性风流怪诞,也枉子毓白喜欢我一场,这里面恐怕是我长得像我母亲的缘故罢。”
竹毓忙正色道:“我对义母只有尊敬,哪里敢有半分的亵渎,怡儿万不可这样说。”
柳瑶噗嗤一笑道:“就是喜欢有什么打紧,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竹毓叹了一口气道:“我心里是喜欢义母……”
柳瑶忙抢白道:“看,被我说对了吧。”
竹毓嘴角一勾,又接着道:“此喜欢非彼喜欢。就像你惦念你爷爷一样。我很感谢义父义母将你带到这个世上,若不是他们,我这辈子也不会遇到你。义母是贤惠,可你也不差,你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这就足够了。”
柳瑶又道:“子毓第一次见我,怎么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竹毓微微一笑道:“喜欢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像茧蜕变成蝶的那一刹那,若是相处久了才喜欢的话,那便不是真的喜欢。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心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属于你了。”又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
那我与南宫离呢?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恐怕两者都不是吧。那是一种沉淀,历经岁月,两心相知的一种窥探,才得来这么一段终究不能在一起的情。
“也许信吧。”
休息下来的时候,柳瑶拿着一团雪赏玩,竹毓见了走过来,还未开口,柳瑶已经先他一步开口道:
“以前我与子……南宫离一起玩雪,就像这样……”柳瑶说着朝雪球吹了一口气,看着那热气将雪球融化一个小坑,又接着道:“我们比谁先将雪球吹对穿,他总是先我一步赢。”
竹毓听了,心下一沉,苦笑一声,接过柳瑶手中的雪球,对着柳瑶刚才吹过的地方呵出一口热气,“思念就像这雪球一般,越吹越大,越吹越深,直到自己化成清水,才能终结。”
怡儿,你还是没有忘记么?那我又算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