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登上车驾,观察着战场局势。
自刘禅命白甲、骑卒从左右两翼,配合廖化的右军施以重压进攻,便将文钦手上的预备队逼了出来。短时间内,双方在那不断撕扯搏杀,已然成为血肉磨盘,战斗状况甚是惨烈。
焦灼的战场状况,让廖化微微皱眉,思索着破局之道。
廖化入汉的时间不早也不晚,他与诸多老臣相似,皆是在赤壁之战后,任关羽军中的书吏。在孙吴袭取荆州,关羽兵败遇害时,廖化假意归降吴国,趁机背着老母翻山越岭,重归大汉,他也从主簿成为了将军。
以忠孝闻名的廖化勤于军政,对名利没有过多追求。其早在夷陵之战时,便是宜都太守,但到北伐关中时,其仍是太守。常年在边疆镇守的经验,也磨砺了他过人的军事经验。
随着汉军将领逐渐的凋零,廖化这名老将的可贵也渐渐凸显了出来,其为人稳重,忠于大汉,拥有丰富的军旅经验,越是在关键时候,越是能委以重任。今日事关决战时候,刘禅便委任其出领右军,对上骁勇善战的文钦。
“廖将军,当下战况如何?”车驾下的几名汉军将校问道。
眯着眼睛,廖化说道:“骑队受到魏骑的纠缠,仅有少数骑卒冲击至军阵。白甲卫已抵达侧翼,依其军旗观之,正向敌军强攻。不过以今下战况看来,短时间之内,白甲卫还不能打穿魏军的防线。”
汉军试图击垮文钦,司马懿又怎么看不出来,为了保住局势,不让文钦退保,派了出中军甲士支援前军,试图推平战线。因此白甲卫不仅要与魏军作战,也要进攻文钦的侧翼,陷入两面作战的他们,自然无法集中力量,迅速击破文钦所部。
“敢问将军,可有战机否?”扬威将军贾源问道。
廖化稍许沉吟,说道:“眼下有个机会。”
说着,廖化跳下车驾,在地上勾勒简易的地图,说道:“诸位将军请看,今下我部分三面强攻魏军,其虽能御之,但其中亦有不同。我军欲以骑卒击敌左侧,然有魏骑护卫,我军骑卒被其缠住,难以脱身……说明此部步卒弱也,我军可从此处切入,犹如勾拳侧击肋部。”
一般来说两军交战因外部侧翼有骑卒护卫,少有军士侧击,当下情况不仅是汉军被拖住了,魏骑也被拖住了。而且魏军左阵三面受敌,肯定无法面面俱到的防守,其侧重点抵御正面的大部汉军以及右翼白甲卫,左翼或许有骑卒护卫,步卒的防御力量会弱些。此时若有一支部队杀穿侧翼,将能称得上是神来之笔。
众人听得跃跃欲试,试图请战。
“先禀告陛下,再行出兵。”廖化稳重的说道。
顿了顿,廖化看见贾源,吩咐说道:“其间贾源挑选轻甲敢死勇士五百人等候出战。”
贾源作战骁勇,乃是大汉少有从底层杀上来的将校,今下之破阵之事,交给这种的骁将最合适不过。
“诺!”贾源面容沉稳,拱手应道。
没过多久,候骑回禀,表示刘禅批准了他的建议,并会加派重骑助阵。廖立挥舞独特的军旗,示意贾源可以出发。
已经脱下甲胃的贾源,站在高处,环视五百敢死勇士,怒声说道:“报效国家便在今日,生者享富贵,亡者子孙福,饮下此酒,当无退路!”
“啪!”
喝完酒的贾源把瓷碗摔破,掏起刀盾,喊道:“随我走!”
五百敢死勇士将碗摔在地上后,嗷嗷叫地从汉军侧翼冲出,直扑敌阵而去。
而此时因有骑卒在侧翼护卫,又见汉骑久久没有杀来,所以左翼的魏军步卒紧绷的精神有些懈怠,毕竟打了这么久的仗,实属辛苦。
直到贾源带着锐士如利箭般杀到跟前,负责监视的军士这才发觉,惊慌失措地鸣锣示警,勒令士卒放箭阻止。
可是贾源所部如狼似虎,虽是步卒,但凭借其冲刺之速,在魏卒猝不及防下,杀入到魏军的军阵当中。五百死士虽是不多,但其爆发的威势犹如山洪般势不可当,顷刻间他们就冲垮了魏军外围防线。
深入敌阵的贾源凭借手中的盾牌,挡开周遭刺来的长矛,跻身入内,如匹练般飞舞着他手中的汉刀,杀得魏兵人仰马翻。
突破外围防线后,贾源与其五百锐士继续冲击。
他们斜插入魏军阵中,接下来他们犹如勾拳般,回掏正面与汉军奋战魏军。深入敌阵的锐士们,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以盾御敌,挥刀勐砍,又以灵活的步子,在阵中来回穿插奔走。
魏军甲士身披重甲,厮杀了又有些许时间,早已疲倦,动作尽显缓慢。而且前排的甲士见身后出现敌众,心神惶恐不已。在前后夹击之下,前排魏军阵脚大乱,纷纷向后退却。
厮杀的汉军将校们发现了良机,在他们的示意下大量的汉军挤入发生动乱的魏军方阵中。缺口越打越大,令魏军难以阻止。
军阵的一角破了,其犹如多米诺骨牌渐渐地影响到了其他部分,越来越多的魏军开始败退。
这一突然转变的战局,立刻引起了文钦的注意,他怒火中烧,大骂不已。当下大军正在死战,前排军士的败退,将是致命的。
在他的视线内,先是几十名魏卒,后是数百名魏卒,他们在汉军破阵厮杀下,开始转身而逃,无论魏军将校如何竭力的呐喊都无法改变他们的脚步。
“父亲,让我上阵再冲杀一阵吧!”
文鸯拖着伤腿走到文钦身侧,着急说道:“若是这般下去,整个左阵都要溃败了。”
文钦咬着牙,将准备翻身上马的文鸯拖下来,骂道:“浑蛋,你知道现在冲过去,你有什么下场吗?”
“身死人亡啊!”
文钦身经百战,他可是知道当下败退的情况下,率骑卒冲入敌阵当中会有什么结果。失去了魏卒的牵制,那些汉卒将会把弓箭瞄准文鸯,用长矛列阵刺杀他。
战役胜败虽然重要,但不代表他会容忍他的儿子自寻死路。毕竟‘树挪死,人挪活’,实在不行他也不是不能归降大汉。
文鸯面对暴怒的父亲,只敢低声说道:“那我们当下要怎么办?”
文钦长叹一声,说道:“我们父子做得够多了,谁让前军撑不住,接下来看司马懿撤不撤军吧!”
“诺!”
左阵发生败退,司马懿察觉到了。他的面色阴沉,他本以为此战最大的变数会是右阵的王基,可没想到最先出问题的是号为勇将的文钦。
蒋济神情落寞,说道:“仲达,在汉军强攻下,左阵前部已经败退,其已经影响到了前军。”
“撤吗?”
司马懿望着飘动的大纛旗,心中唏嘘不已,自己集结曹魏最后的大军,拼命寻策破敌,可没想到最终仍是兵败。
“撤吧!”
司马懿按着长剑,语气低沉,吩咐说道:“若不撤,恐是全军覆没,今下兵败,尚能保全数万兵马。”
“诺!”
“今能撤向哪?”蒋济问道。
司马懿远望东方,叹息说道:“河北将失,临淄仍可为……”
其话音未落,来自大营的魏卒狂奔到司马懿身前,神情慌张说道:“太傅,我军大营被汉军攻占了。”
“什么?”司马懿抓起魏卒领子,厉声问道:“邓贤呢?”
“他~,他归降汉军了!”
司马懿内心愤然不已,今下左阵虽败,但他仍可撤退,保全数万大军,前往青州,凭借河南数州之地,东山再起也是有可能,毕竟汉军吞并河北可需要时间。
可当下大营被破,即便能有数万之兵,但他没有粮草怎么养兵。
自己一生奔波,老天就这么待我吗?
心抑之下,一口鲜血从喉咙涌上,喷了出来。
“噗!”
在众人的惊呼下,司马懿昏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