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的世界,弱国是没有地位的!
所有的弱国都不过只是板上之鱼,任人鱼肉的那种,这一点,从亚洲到世界上其它国家都是如此。
而这也是大明为什么会不断的追求工业化,并且通过工业化提升国家实力,并且保持一支规模中等,装备精良的陆海战的根本原因。
强国!
没有人比弱者更渴望变成,也没有任何人比中国人更明白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国人可以不懂,但是朱大皇帝懂就行了。
在过去的十五年中,正是在朱大皇帝的一力推动下,南华才会从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殖民地小公司”锐变成一个强大的帝国,对于1875年的世界来说,这个帝国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奇迹。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这里有着太多的发明,让世人为之惊讶,为之赞叹。
从驱散黑暗把光明带给世界的电灯,到风靡世界的照相机、汽车,以及电影、留声机,一个又一个发明,让人们应接不暇,以至于在欧洲都有了一种言论。
“上帝,似乎更宠信大明帝国,他们短短十几年里,创造出了让上帝都为之惊叹的成就!”
相对应的,人们会忍不住拿大明与大清,拿这两个国家进行对比,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大明这里的学者们乐于与任何学者探讨科技等各方面的话题,他们对于欧洲的科学、艺术等都有着极其旺盛的好奇心,而相比之下,清国面对洋人、火车、电报等新事物时的恐慌、敌视、愚昧的拒绝,教人疑惑他们怎么可能是一样的人呢?
别说是西洋人好奇,甚至就连同郭嵩焘这位大清国前驻英公使,在来到大明之后,他也诧异的发现,在这里他似乎是格格不入的。
“老爷,你看,他们真的和国内的老百姓不太一样啊!”
坐在露天茶座,依着茶座边的鲜花栅栏,看着路上熙攘的行人梁氏又一次对丈夫说道。
“不是打扮,你看他们的精气神,他们的模样,甚至就连同说话……”
梁氏想了一会说道。
“说话的模样,瞧着和洋人倒是有点儿像。”
“自信!”
郭嵩焘吐出了两个字,然后用端着茶杯的手,指着路对面的行人说道。
“夫人,你看那个人,就是路灯旁边站着的穿蓝布衣裳的人,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老爷这么一问,梁氏细细的打量了一会,突然有些欢喜的说道。
“呀,老爷,我敢说这个人应该是刚来大明没多久。”
“何以见得?”
“老爷,你看那个站在路灯旁边,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弯着腰,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就像是……”
“乡下来的刚进城,难免会这样。”
郭嵩焘摇了摇头,
“夫人,你再仔细看一下。”
仔细观察了一会,梁氏说道。
“咦?似乎还真不太一样,你看有警察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呀!”
突然,梁氏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拍手说道。
“老爷,我知道了,在国内百姓畏官如虎,活的处处都是谨小甚微,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在这里百姓却完全没有这个顾忌,自然的也就活的更自在了,那人应该是刚从国内来的,见到警察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避让……”
听着夫人的话,郭嵩焘默默长叹一声,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左宗堂会说那番话——“满清治下皆奴才,只有身在大明,人才可以为人”。
可以为人!而不是奴才!
朝廷治官,以官吏为奴仆,而官员治百姓,也是以百姓为鱼肉,为奴婢,任杀任取,在那样的国家,百姓……又怎么可能有什么自信,有什么精气神?
“哎,夫人……”
突然,郭嵩焘说道。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样季高会在信中说,此地才是我中国之未来了,大明与大清的区别,不在工厂多少,而在民众之精神,在……”
在什么?
在皇帝!
大清的皇帝是以异族而主中国,他们所思所想的从来都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所做所为无非就是为了维持统治,至于华夏的富强,民族的将来,自然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可是在大明呢?
大明的皇帝不仅要考虑一家一姓,还要考虑天下!
天子,代天牧民。天子,执掌天下。
一家一姓要顾得,可华夏的富强,民族的将来更要顾得。
在得出这一结论的时候,郭嵩焘的心情是沉重的,
也正是因为得出这一个结论,才使得他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之上,满清是没有未来的。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大清也不过就是板上之肉。任人鱼肉的那种。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对于我大清来说,他们首先是要维系爱新觉罗和满清的统治。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但是华夏又怎么可能只有爱新觉罗和满清呢?
像这样麻木不仁没有一丝精神的人们。怎么可能对抗得了西洋的虎狼之师?
可即便是没有前途,又能怎么样呢?
他和左宗堂不一样,他没有沦为俘虏的经历,即便是他在受到保守派的攻击,不得不暗然回国,可是他的心里对朝廷还是非常感激的,毕竟,没有朝廷的知遇之恩,他怎么可能一跃挤身官场呢?
可是……郭嵩焘不仅想到了朝中诸臣对他的指责,当然也想到了他的乡党——现在非常京师各地视他为汉奸,就连同湖南的乡党也视他为“汉奸”,大骂他“勾通洋人”。
“老爷,其实这地方,说起来倒也不错,要是在这里置办一些家业,于此地落脚,倒也不失……”
不等梁氏把话说完,郭嵩寿就长叹一声,然后说道。
“落叶总是要归根的,况且……”
话到嘴边,郭嵩焘没能继续说下去,其实,在他心里何止一次动过那样的念头,但那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毕竟……
“老爷想那么多干啥呢?”
发现老爷有点儿失神,梁氏便笑着打岔说道。
“你在伦敦的时候,不是一直说到了大明这边,一定要和左先生他们一起把酒言欢,好好重聚一番,可怎么到了这却避而不见呢?老爷,这故友总是要去见一见的!”
“是要见一见的,是一定要见的,只是……”
郭嵩焘颇有一些神伤,他与左宗堂是不仅是湖南同乡,而且还是故友,按道理来说,到了大明总应该先去拜访,可是他却不敢上门,归根结底是怕什么?
“只是现在时机不太合适啊!”
就在长叹之余,郭嵩焘突然睁大眼睛,看着茶座的另一边,惊讶道,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但是那个人就那样活生生的坐在邻桌。
这简直就是有点匪夷所思,他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但是郭嵩焘知道他绝对没有看错人,哪怕是现在那小子没有了辫子,也能一眼认出来,毕竟,
可他,他怎么在这……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就在这时,郭嵩焘看到他看到了自己。他的神情中露出的是惊讶,还有一些反惶恐!
没错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