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河煤矿,是北海总督区东南方几座大型煤矿中的其中一座,与其它的几座露天矿不同,这是一处矿道开采的地下煤矿。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个黝黑的人影在矿道里拼命工作着,风炮“冬冬”作响的凿开黑色煤墙,亚查奋力握动风炮凿岩机,冲击钻头撞击着岩层,不断的向深入钻去。
尽管天气很冷,但是他也就是穿着一件破旧的薄棉袄,他脸上全都是汗,脖子上挂着一块早就变成黑色的布巾。电灯在侧后方放射的光芒,在煤层上投下他拉长的身影。
终于,钻出一个炮眼之后,亚查才算是长出了一口,矿井的空气污浊难闻而且充满岩粉味,尽管环境很恶劣,但他每天都要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十六?或者十七个小时,甚至就连吃饭,也在矿井里吃。
来到这里多久了?
亚查早就不记得了,当然了,他不知道怎么计算过了多少天,他只知道,这已经了第三个冬天了。除此之外,就是跟他一起来的六百多个各个部落的劳工,只剩下了几十个人。
三年前,他和部落里的很多男人一样,都和公司签署了合同,成为了“契约劳工”,按照公司的说法,成为契约劳工后,他们就不需要担负部落的劳役,而且“契约劳工”有薪水可以领,他们在合同上按下手印之后,然后就划着独木舟到了大明人的城市,从那里坐上火车,火车把他们送到海边,在那里他们上了一艘比一百条独木舟还大的船。
一起上船的,还有有很多很多人,来自雨林里的各个部落,大部分都跟他一样,都是签了合同过来的,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要么签署合同成为劳工,要么年年服劳役,在雨林里伐木、挖掘树根,修建公路、铁路,建设城市,在那里都有干不完的活。
在上船之后,亚查知道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但是没人知道他们要被送到哪里去。在船里的日子很难熬,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有一天,他们下了船。
踏上这片陆地之后,在他们被寒风冻的瑟瑟发抖的时候,有一些黄金肤色的大明人接管了他们。他们讲的话亚查听不懂,但是大概知道,这个地方叫“北海”。
船上下来的劳工被安置在留置所里,在他们分到了衣服,总算是不用再挨冻了,然后每天有东西吃。在留置所里住了十几天后,他们就被驱赶着下了矿井。
监工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够完成工作,就会有额外的奖励——有酒也有肉之类的食物。但是如果没有足够完成工厂,当然也就没有那些奖励了。
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在矿井里挖黑石头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同样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工作,按照大明人的说法,挖煤的活就是“石包肉”——那里经常有塌方,总有人会被砸死。
亚查一直和部落里的人在一起,他们互相照顾着,总算都活了下来。但是部落里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一起来的人里只剩下他自己了,他渐渐的也能听得懂一些大明人的话,能够和监工们说上几句话。
也正因如此,他才来到了这座新矿,成了风炮手的班长,相比普通劳工,他每天可以领到2两白酒。
这可是高人一等的待遇。对此他当然是充满感激的,感激着主人们的康慨。当然,他更感激对他的信任。
要知道只有得到主人信任的人才会成为像他这样的班长,所以他干起活来是非常卖力的。
无论主人安排给他什么样的活,哪怕再危险,他都会去尽力完成它,毕竟只有如此才能够让主人知道,他是多么的忠诚。
“好了,装炸药,装炸药……”
在亚查的指挥下,他们将成管的炸药装进炮眼里,然后他们就躲到了远处,不一会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从坑道深处传来。
就在他刚想起身,喊着后面的人装煤时,他感觉肩膀上有东西落下来。
“这是什么……”
抬起头透过粉尘,亚查看到石块泥沙簌簌的落下来。
“要塌方了……”
粉尘里的人在那大声的喊着,人们惊恐的向着坑道出口跑去。
亚查也在拼命的跑着,然后他听到石块崩塌的巨响,他抬起头,就看一块石头直接砸落下来,然后亚查就和很多一起被砸在了下面。
……
突如其来的煤矿塌方,对于煤矿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尽管来到这里不过才两个星期,但是赵启航似乎已可以接受这一切了,他刚刚抵达煤矿时,就曾目睹过一场矿难。当时他曾经惊讶过,而现在呢?
他所需要的只是在记录本上稍加记录而已。
“1875年2月4日,墨玉河煤矿,工作面发生坑道塌方事故,死亡九人,伤二十一人。”
一场塌方事故,不过只是记录本上记录下这么几句话而已。
除非此之外还需要干什么?
当然是解决,然后他又拿起了另一份表格,这是一份用工需求表,随手写出了用工需求。
三十人。
为什么会是三十人,因为……赵启航也是来到这里才知道的,懂得都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新的契约劳工会在半个月内来到矿上,绝对不会影响到煤矿的产量。
相比于室外的冰天雪地,办公室里的暖气很足,甚至热的都有点儿过分,室内的温度计的水银柱始终都停在28度的位置,正因为有了暖气像赵启航这样的“南方人”才能适应北方的严寒。
“简直就有儿热的过份了……”
感觉有些闷热的赵启航,自言自语道。
在说话的时候,他把目光投向了桌上的台历。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在那里算着日子。
算什么日子呢?
当然是三个星期了。
三个星期,一共21天。完成21天的工作后,他就可以返回北海休14天。
“姐……”
看着桌子上两个人的合影,那是他们在照相馆里拍的照片。从来到这里工作之后,他就把相架放到了办公桌上,这样一来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她。
“她可是你的姐姐啊!你怎么能胡思乱想呢?”
心里冒出那个念头的时候,赵启航连忙把相架按倒,但是片刻后,他又一把相架扶了起来,看着照顾上巧笑嫣然的姐姐,他只觉得心情更烦燥了,这房间似乎也更热了。
该死的,当真是煤矿,煤不要钱是吗?暖气烧的这么足!
在心里抱怨着,赵启航起走朝办公室外走去。
推开厚实的木门,尽管门外寒风刺骨,可是赵启航却没有感觉到多少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