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世子李辰罡从笔奴口中知晓此事。
一向护短的大世子此次也不例外,选择全方位偏袒李棠。
几个丫鬟换不得一位六品武师,同理可得,一位六品武师就能换得李棠吗?
答桉显而易见。
“笔奴,本世子正在考虑是否给那王焕一点教训,比如折断他的四肢,让棠弟轻松一点儿。”
大世子少有的“关心则乱”,因为他被李棠那句“以为这样能对得起大哥的托付”感动了。
“殿下请放心,棠公子能够轻松应付。”
笔奴回道。
“棠弟也是六品,况且入品时间短,你何来的自信?”
李辰罡问道。
“棠公子与众不同,殿下您这次押宝实属明智。”
笔奴再次回道。
“我不过是遵循父王的嘱托,尽了作为大哥的义务,至于押宝……如今此宝花落谁家还不一定,本世子还得努力争取。”
大世子提笔写下一道密函,命令王焕速速回到王府待命,理由是“晋升”。
笔奴闻言只是笑而不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大世子而言,目前无论如何都是双赢的局势。
王爷早有考量,李棠若是投向二郡主,则必须与她结为连理。
妻从夫命,如此一来,二郡主就得退出王族权柄的争夺。
通过午间那几个照面,笔奴能够察觉到李棠窥视着更为崇高之物。
具体是什么尚且不为人知,但他对王族权柄显然毫无兴趣。
不过世事总有无常,目前还是先静观其变,一切尘埃落定后,方有资格说高枕无忧。
另一边,回到斋云院的李棠正在与几位贴身丫鬟共进晚餐。
他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出门,选了一处阴凉通风的房间,铺上竹席就这么卧躺小憩。
漱雪、玉兰等几位贴身丫鬟见状,换上朦胧的纱衣,小心踏入房间伺候在李棠身旁,手执蒲扇为他扇风纳凉。
李棠在半梦半醒中睡了一个下午,时常能感觉到纱衣拂过脸庞的酥痒。
还有蒲扇“唰唰”的细微扇动声,丫鬟们刻意收敛但也因此显得娇憨的呼吸声,秋蝉最后的“吱吱”绝唱。
处暑时节窃得一方清凉,小憩之间觅得一点心安,快哉快哉。
太阳恰好落山的时候他醒了,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得以有时间去准备晚膳。
同样大梦初醒的还有小野,她习性就是昼伏夜出,到了晚上才精神。
今夜的晚膳颇为丰盛,丫鬟们这几个月也没闲着,学了很多新菜色,并且加了点自己的创意。
小野看着自己盘中的生鱼颇为不满,并且向李棠表示强烈抗议。
“你不会是想吃小孩吧?”
李棠开玩笑道。
但他这番话把几位丫鬟都吓了一跳,没办法,虽说她们接受了小野,但人与半妖就是有着与生俱来的隔阂与偏见。
“哪有……”
小野很想解释,但奈何大封语太复杂了,尽管她有在努力学习,可目前阶段压根说不明白复杂的句式。
李棠揉着她的脑袋,揪着她毛茸茸的耳朵玩,同时帮她解释道:“这家伙从来没吃过人。
半妖也分三六九等,咱们的小野还没强大到能够到处抓活人吃。”
小野的妖力道行换算成人族这边的武道品阶,大概是武道八品。
虽说看着低微,但半妖寿命悠长且百毒不侵、百病不染,她有充足的时间修炼道行。
只要活着,总有一天她也能成为道行高深的大妖,但届时她也要做出抉择——
是贯彻自己妖的一面还是人的一面。
无论哪条道路对半妖都注定不友好,其间充斥着排挤与歧视。
当然,还有第三条道路——强大,不惜一切代价使自己强大,妖也好,人也罢,实力至上唯一。
“给小野准备一副碗快。”
李棠吩咐道。
面对递过来的精致玉器碗以及象牙快,小野懵懂地扒拉了两下。
只见她的目光一瞥一顾,尽力模彷李棠握快子的姿势,然而她的手指却总是颤抖不已,压根夹不住食物。
虽说小野有着百年阅历,但为了生存她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平时都在山野间流窜。
人族社会的常识她倒是知晓不少,但一些具体的行为习惯就有点难为她了,比如用快子。
李棠很是理解她,于是亲自给她夹菜,在她自己碗里的饭菜允许她直接上手抓着吃。
顺带一提,小野虽然流着猫妖的血液,但她并不喜欢吃鱼,山野间的生存条件不允许她挑食。
但她曾经被鱼刺卡住过喉咙,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她不会优先考虑鱼。
有些人厌恶鱼刺的麻烦,但也有人享受着挑刺的过程,人如此,妖也是如此,混乱矛盾,五味杂陈。
“那个人,我打算处理掉了,两天后的演武场,你们可以到场旁观。”
李棠宣布道。
丫鬟们闻言无不面面相觑,漱雪与玉兰交换着眼神,风霓与绘月脸上则满是无奈。
“公子,你为了我们……”
玉兰思量着词句,她个人是倾向妥协的,其余几位姐妹也想大事化小。
“并非只是为了你们,这也事关本公子的面子。”
贴身丫鬟相当于没有名分的妻妾,调戏她们意味着什么,就不必多说了。
“对了,你们到底谁的被偷了。”
李棠问道,小野在一旁竖着耳朵安安静静凑热闹。
“我……”
风霓小声说道。
她是容易出汗的体质,并且平时一有时间就会练舞。
天气炎热,练完免不了大汗淋漓,衣服里里外外都被汗水浸湿。
所以她换洗衣服的次数很勤快,可能也是因此被那个下流胚子找到了可乘之机。
而且那人偷的还不是清洗过的衣物,特意偷刚换下来被汗水浸湿的脏衣裤。
风霓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感到异常恶心。
“我上次打算在满月之夜外出绘一副月景图,走到一半发现被人跟踪,然后慌里慌张地逃了回来。”
绘月此刻也提了一句。
“我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过激了,但那几天姐妹们真的很害怕。”
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低落。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不管她们是不是被迫的,作为公子的贴身丫鬟,留给她们的唯有以死证清白之绝路。
李棠边听边点头,他此刻不再考虑姑娘们是否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既然杀意已决,在乎那么多干嘛?
杀人以立威。
具体经过如何?动机如何?真相又如何?
这一切无关痛痒,死亡自会开口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