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我是昭文书院的学子，听说先生在青崖书院树立起了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人的雕像，难道先生这么做不觉得有伤风化吗”其他书院的学子最感兴趣的就是韩通文，一个有史以来最年轻却又特立独行的文宗山长，虽然已经辞去了山长的职务却依旧是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在你说有伤风化之前首先就应该明白的是什么是风化，风化统而言之就是民风和教化，细言之的风化就是我们所读的圣贤之书中对仪礼伦常的条框，加之在人思想和人性的红线。大家有没有想过，难道圣贤书中的道理真的可以适用几百年几千年吗？千年前老夫子提出的纲常理论到了现在依旧适用吗？我看未必，所有的思想都会有走下神坛的一天。”虽然他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不知名的时代，而且历史也已经发生了改变，可是韩通文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那一段屈辱黑暗的近代历史，那就是一种传统思想统治数千年的恶果。

“一个民族之衰源于文化，文化之衰首于思想，思想之衰根于眼界，眼界之衰起于自满。青崖书院的雕像不是想要有伤风化，而是想要提醒书院的学子，不要让自己的眼界受到书中的束缚，天地无限广大，胸怀也应该无限广大，睁开双眼去以辩证的态度衡量过去，去以思考的眼光面对未来”

“我已经做好了十年之内被人嘲笑不被人理解的打算，可是我想百年内总会有一些人理解这座雕像的意义，哪怕一百个人中只有一个我都觉的值得，千年之内或许才会出现在真正的改变吧。多少年来我们活在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枷锁中，循规蹈矩，既然其他人没有勇气，那我愿意开这一个先河，无论是辱骂还是赞誉我都接受。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我不止想把这座雕像树立在青崖书院，更加树立在万民的心头，开放宽容学习才是永恒的巅峰。”

“好！好一个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田义和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这些老先生早就听李安说过韩通文的眼界非常开阔，可是没想到居然能够未雨绸缪到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他们不知道的是韩通文本身就是从哪一个时代过来的、

“那韩先生，您开百工纳寒门却又是为何”

“汉唐以来我们的思想文化已经居于了世界之巅，而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也无人撼动，其他地方的人争先效仿。夷人帝国，他们不断派人前来学习，学得了我们谦恭礼让的礼节得意而回，可他们没有学到我们谦让之下的本质修心之道和表里如一，所以他们谦恭的外表和语言下隐藏着一颗狼子野心。还有一个叫做高句丽的小岛上，哪里的人也想要学习，他们学得了我们礼让谦卑的内心，却没有学会我们的气节，所以对强者卑躬屈膝让人觉得可笑。思想文化能够让一个民族的内在得到升华，我开百工是因为百工之技能够将最快的创造繁华盛世。”

“举一个现有的例子，百越之地之所以多年贫瘠蛮荒，就是因为百汉中之地与百越之地被穷山恶水隔绝。如今青崖书院的季山长就曾与我商讨，准备让百工院进行实地考察研究，让他们开辟出一条连接百越之地与汉中的栈道，栈道一成两地并而为一连为整体，其中的作用大恐怕不用我多说吧，季山长没能前来因为他如今与陆龟蒙正身在百越之地”

“此乃大功啊”老令狐说道。

“百越之地虽为野蛮未开化之地，可是地产丰富，乃是天下粮仓，两地若是真的开通栈道使得南粮北运，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栈道若成，恐怕我大唐又要多一位年轻的文宗了”几位老文宗高度评价季若璞。

“请问几位先生，人所共知，虽然大周代唐，可是依然改变不了我们是当前最伟大的帝国的事实，而我们汉人也是最辉煌的民族，请问几位先生为什么我们能够永远的站在时代的最巅峰”一个学子站起来得意洋洋的问道。

“几千年不断进步的文化和思想，我想这应该是让我们这一个民族能够强大的内在原因。”田义和说道。

“思想的开放和包容又塑造了一个最伟大的帝国，大唐。我不知道韩先生为什么会为将来那么担忧，但是就老夫看来，我们这个时代正是最强的时代”老令狐说道，即便已经改朝换代，可是这些老文宗依旧固执的喜欢将大周称为大唐。

“我想还应该加上我们大唐帝国的几代伟人吧，他们开创了一个盛世，即便是武后登基违背纲常，可是也并没有坏了大唐的国运，此乃天佑。”李延陵笑道。

三位老文宗都已经开口，回答的答案，但是唯独韩通文一言不发。

“韩先生，请问您怎么认为呢”

“我可以不回答吗？”韩通文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

“韩先生，我想这个问题您必须回答。”三位老文宗的赞许更助长了这名学子的气势。

“好吧，诸位宗师都说了，源远流长的文化，开放包容的心，还有可以创造一个大时代的伟人”韩通文非常应付，只是将三位文宗的答案重新诉说了一遍。

“我想知道您是怎么认为的。”下方的学子哈哈大笑。

韩通文沉默了片刻“如果你非得让我说的话，我只能说很遗憾，他不是！”

“不是？”

这些年大唐军队百战百胜，四战之地帝国寸土不可占据，蒸蒸日上的国力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帝国荣誉感，五大帝国最强的大唐居然不是最伟大的国家？

“韩先生，您的回答是不是有些问题。”一个学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本来我不想回答，但是是你们逼我说真话的。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时代。我们是最伟大的民族？”

“我们大唐帝国的军队数量四大帝国第二，战略物资储备四大帝国排名第三，十年来发生暴乱的次数四大帝国第二，我们大唐帝国还有六百万的乞丐你们都不知道吗？”谁也没有想到原本温和的韩通文语气会突然变得这么锋利。

“当然你们中有些人想说我们也有排行第一的，是的你是正确的。我们这个时代我们大唐帝国有四项位列第一，甚至远超第二。每年每年战死的士卒四国第一；每年消耗的酒四国第一，甚至是其他三国加起来的总和；每年写出来狗屁不通的诗词五国第一，一年比其他三国十年写的诗加起来还要多。我们贵族的财富位列四国第一，寥寥百家贵族富商拥有相当于九层百姓的财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好意思开口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的，你现在在做梦吗，还没醒吗？

我们大唐确实很富裕，在座的想必每一位都家财万贯，毕竟能够进入四大书院中的可都是凤毛菱角。你们的宅院修建无比奢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你们睁开眼看过那些流离失所的穷人吗？难道你们把他从大街上赶到深巷里就以为这个世界花团锦簇盛世无双吗？我们的敌人是贫穷不是穷人。

善良者即便拼上性命也只能忍受贫穷和饥饿，凶恶者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们的财富和贪婪，富贵者不劳而获，从出生就享受着一切荣华。虽然这一切和还是学子的你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们，少沉浸在那些风化雪月中，睁开眼去看看世间疾苦吧。

同样，一个帝国拥有太多传奇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证明他的后代还在仰望着祖先的辉煌并且不可自拔。

是的。我们曾是最伟大的民族，我们有最悠久的历史，我们的史书比其他四大帝国加起来还要多。我们的经学汗牛充栋，哪怕最不受欢迎的一本在其他帝国也会被奉若圣典，我们的发明让所有帝国折服，我们唐人中出过的圣贤多如群星。我们的圣祖皇帝上马提刀安天下，下马提笔治江山，甚至差点一统大陆，但他的后人却成了只知道围着酒桌夸夸其谈，提不起刀治不了国，真正成为了百无一用的书生，而最可怕的是他们还浑然不知，继续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

我们曾经是最伟大的民族，但那是我们大唐先辈们用他们的热血智慧和双手创造的。只有认识到问题存在才能解决掉所有问题，我们要考虑的是如果塑造下一个辉煌，不是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中或者仰望着其他的伟人混吃等死。”

韩通文的一番怒骂让所有人的都不敢开口，韩通文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太严厉了，他只不过是气这些自满的学子，语气不由得又缓和了下来。

“如果我在罗马说这番话会送进斗兽场和野兽搏斗，被吊死在绞刑架上被烧死，如果我在大夏帝国说这番话蛮横的大夏人会我连这会场都走不出去，如果我在帝国说这番话我会被当做祭品献给他们的神，只有在这里，我能说的肆无忌惮。因为这个伟大的帝国有些包容一切的开放的心，有着海纳百川的阔大胸怀，有着包容胸怀，能生在这里我很幸运，我爱这个祖国，但我们需要面对现状，我们要敢于承认，并且愿意去为所有的问题寻找到真相和办法。”

赵湘和苏幼薇站在下面迷恋的看着韩通文神色激动滔滔不绝，即便残废依旧不改他的风采。

韩通文的话说完之后，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这一番话如同警钟一般毫不留情的敲碎了他们心中的美梦。三位文宗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这一番开言大骂骂醒了所有的人。老令狐第一个站起身来鼓掌，接着是李延陵，田义和，整个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一席话震耳发溃，有如繁华世界中的一声惊雷”

“这个时代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田义和的话语中充满了鼓励。

“大唐的思潮因你而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