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通文又连夜去了静香哪里一趟,直到天鱼肚白,当然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聊天。静香虽然不会诉说她的思念,但是透过眼神韩通文直到的一清二楚。
天亮之后小金带着韩通文回到了青崖书院,奔波了几天总算是又回来了,索性所有的事情都进展的还算是顺利,就算泡一泡也没什么关系。
回到书院就开始另外的忙碌,今天上午他还有一个讲座,这是韩通文最先想到的最新的教学方式,按照后世交流会那样书院的先生与学生们一起坐在一起平等的探讨,这样的方式一出现就受到了青崖书院所有学生们的追捧。今天的讲座是在半个多月之前就定下的,韩通文一路上急匆匆的赶来就是怕耽误了。
学堂里坐满了学子,韩通文虽然年轻,但是他的课在青崖书院是最轻松最有趣的课堂,所以来的人非常多。乔松在竹屋里早已经准备好了韩通文要穿的衣服,韩通文冲进竹屋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师傅,你忘了拿棋谱了”
“来不及了,想起什么说什么吧”
对于要讲的棋谱韩通文倒还真不在意,以往的课也是,完美的准备了教案,讲了十分钟就发现自己讲的东西在教案上找不到,然后就开始随性发挥,想到哪里讲到哪里。
韩通文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他没有一点愧疚,上一辈子做了很久的学生,好不容易当了先生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他的特权,稳稳的做到了属于他的地方,这时代简直就是老师的天堂。
“今天咱们讲到什么地方了谁能提醒我一下啊”韩通文说道。
“先生,你是不是又忘记拿你的教案”有经常听韩通文上课的学子早就习惯了这种可以随便交流的课堂。
“这位同学,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叫又...”韩通文问道。
“我记得我从来都不带的吧”
下面响起哈哈大笑的声音。
“师傅,你的水!”
学堂外孔昭的脑袋探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杯子。
“真是及时雨宋江啊,我赶了那么久的路又说了这么多的话还真是口干舌燥”
韩通文对于有这么贴心的徒弟满意极了,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准备继续开讲,但是有一个学子先他一步打断了他说话。
“先生,您刚才说了及时雨宋江,这是出自什么典故啊”有人提问道。
“及时雨宋江?我有说嘛,你一定是你听错了吧”一不留神竟然把后世的话也带了过来,韩通文想要搪塞过去。
“你说了,我们都听见了”
“先生不就是为我们解惑的吗,及时雨是什么典故,我不记得我看过的书中有这样的记载啊”有人说道。
“这....不是什么事都会记载在书上的”韩通文说道。
“难道是野史杂闻?一定很有兴趣”
“好吧你们赢了”韩通文较劲脑汁的想着及时雨宋江在大唐应该是个什么鬼,或许如果有机会他能认识宋老大爷爷的爷爷。
“及时雨...这个及时雨吧...”韩通文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及时雨宋江不是什么历史典故,也不是什么野史杂闻,而是生活的常识。”
“生活常识?”下面的学子听得脑袋发懵。
“你们想想,下了一场大雨有人着凉了,善良的人送来姜片暖身驱寒,及时雨送姜就是说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送来帮助,当然这个时候是说我徒弟的,解释完美吗?”
韩通文看了看下面的人“没人说话那咱们就应该继续讲咱们的课了”
“先生,我们可以听您讲一些其他的东西吗”有人说道。
“你在其他先生的课堂上也这么随便吗?”韩通文笑着问道。
“当然不是,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韩通文,独一无二的韩先生”
“哈哈哈哈,这个马屁拍的好,有当官的潜质,那你们想听什么咱么就互相探讨一下,当然前提是我也知道”韩通文倒是没有那么刻板。
“先生,其实我们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在其他的先生哪里又不方便问,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听听”
“我们奉《论语》为至圣经典,难道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变成书中记载的那样吗?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是否只有照着这些经学典籍之中的为人处事之道抑制自己的个性才能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你就是那个被朱先生说成是离经叛道的那个曲奉天吧”韩通文认出了这个在书院里特意独行的家伙。
“先生是我,难道先生也以为我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吗”曲奉天有些怨气。
“再说这句话之前你首先应该明白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是什么意思”
“这是朱先生骂我的原话”
“这是论语中非常出名的一句话,你以为这是骂人的,但是你们想想孔夫子那样的至圣先师会骂人吧?其次是论语这样的经典著作会记载这些骂人的言语吗?这句话被曲解了很多年,现在我倒是想分享一下我对这句话的认识”
“朽木不可雕也,原话是孔老夫子说宰予的懒惰的,于予何诛?腐烂的木头为什么要去雕琢他,粪土之墙为什么要去抹平,老夫子自己都说了宰予本性如此根本不用去责备。雕朽木本来就不是智者所为,朱先生说你朽木不可雕也在我看来这句话另外的意思就是,你在经学圣典这方面有抵触倒不如去做一些你喜欢做的事。”
“这样可以吗?”不止曲奉天,就连其他的学子也有这样的心思,可是又不敢说出来。
“当然可以,在我看来书院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逼迫你们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将形形色色的历史人物展现在你们面前,让你们自己选择你们愿意去变成什么样的人。历史的痕迹总是在做有规律的循环,每一个我们现在所能面临到的问题我们的前辈们同样遇到过,他们将他们当时的做法和这样做造成的结果记录下来,要的不是我们按部就班的照做,而只是做一个参考从中找出最适合自己的路,循着这些我们找出来的各种不同的路然后走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先生,书中总结出来的那些都是历代先贤们总结出来的经典,我们的智慧怎么会超越他们,已经有人把最简单最合适的做法摆在我们面前,我们照做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是,我们现在所读的经典是这个时代最领先的思想,我们的文化思想是最先进的文化思想,但是谁能保证这种思想能够永远的先进下去?我想举一个例子,就拿我们对待女性的观念来讲。
‘威’这一个子大家都很熟悉,才夏朝的时候‘威’是指丈夫的母亲,这个字的意思就是拥有一家全力的女人,女子地位之高可见一般。在商朝的时候出现过一个伟大的女性叫妇好,这是第一个有真实记载的女将军,有自己的封地和属官,武丁中兴中表现最杰出的人物。到了周朝之后确立了周礼,周礼之中女性的地位也开始一落千丈,男帅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到了大汉帝国,妇者,服也,从女持帚洒扫也,居然成了一个只能负责打扫的老妈子,并且讲什么三从四德强行灌输给她们。
每一个朝代都延续着故有的思想,我们没有想过如何去将这个思想文化扩展开,而是想着如何再在这局限的思想内规划更多的条条框框,然后我们的思想开始逐渐受到束缚。抑制人性,强迫所有人变成书中的圣贤,就是我们思想逐渐败落的开始!”
想起那些《内训》《烈女传》《女经》《女子必读》的书韩通文就格外的反感,他痛恨所有抑制人性的书籍。大唐的女性地位还很高,但是从大唐之后,女性的地位就开始了骤减。从三从四德和裹足开始,到京人薄生男,生女既不贫,东家从王侯,西家侍公卿,成了完完全全的货物没有任何自我价值和空间。
“先生,您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有些大逆不道吧...”
韩通文这句话算是公然在挑战那些在士子们心中权威的儒家思想,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一定会受到大唐那些文人的口诛笔伐。
“这只是我的想法,好在我们大唐是一个宽容的帝国,海纳百川,自然也能容纳得下我的这些观念。思想文化没有永远的先进,但是却又永远保持先进的办法,那就是宽容和学习。当我们的文化中蕴含着包容和学习的思想时,我们看到一种思想的落后并且愿意去不断改进,那永远保持领先。”
“如果千年后我们的子孙还是照着千年之前他们的祖先的办法去做事,那中间的这些人就是白活了,不,如果我们固步自封或许我们都传承不到那个时候”
“当然再一次重新表示一下我的态度,上面说的只是我的个人观点而已,这个时代我们的思想还是占据在各个帝国的顶点的,成了别人争先学习效仿的目标。夷人帝国的人喜欢效仿,衣食住行形体礼貌上学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却没有学到我们思想精髓的本源,形成了一种变太的民族思想,所以我们叫他们禽兽,金狼帝国的人什么都没有学习所以我们叫他们蛮子”
韩通文匆匆离开了课堂,平时喜欢随心所欲的讲,大逆不道的话说了不知道多少,今天顺着那些学子的话往下讲算是讲的大发了,虽然都是他内心的真是想法,可是有的话并不适合说出来,尤其是他还只是一个书院的先生。
韩通文在学堂上说的那些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书院,书院反对的有,赞同的有,模棱两可的也都有,李安吴青河两个老头子在一起也是倍感头疼。
“老李啊,通文这孩子的思想有些危险啊”吴青河是大唐鸿儒硕士,受儒家思想浸淫多年。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一个人在他思想改变最多的时候就是受到书院教育的这几年,把一个人的个性磨平了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说实话,我真想揍这小子一顿,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乱说”吴青河抱怨道。
“算了吧,那些先生们的怨气你去走一趟,咱们既然选择了相信韩通文的智慧能够应对一切,那就应该相信到底,我这个山长也算是快要到头了”李安说道。
“这么说你准备让他做下一任山长了吗”
“这不是早就已经说好的事情吗,很多年没有遇上这么好的苗子了,时局不定我愿意赌一把”
“都说老成持重老成持重,你是越老越胆大啊”吴青河打笑道“难道你就不怕书院败在他手里啊”
“你们没有反对就证明你们几个老家伙对他也非常满意,再说青崖书院传承几百年怎么会轻易败掉,这小子还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我对他放心”
韩通文也在竹屋里非常郁闷,他能想到他的这些话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搞不好就会成为下一个嵇康,不止下场挺惨而且还挺不遭人待见。虽然知道李安和吴青河这些青崖书院中擎天柱一样的老头子会为他擦屁股,可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