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郁继续道:
“再说那侯世贵南下后,不求他做出什么称得上是功劳的事来。
可诸同僚,你们说说,这侯世贵又干过哪件人事?
南下第一站锦中县,便遇百年未有之奇事,一县上下官吏,竟被一场意外之火活活烧死!
再过河安,竟出现了上百水匪与官军交战的事。
要知道,在十年前孝平境内的最后一波水匪被宇文家荡灭后,这十年来孝平可是从未出现过水匪啊!
最后再说清港,他在清港倒是查出了南征军之败的真相,可因为他行事乖张所带来的后果呢?
宇文家与南征军双双起叛,烽火四起,他凭着区区两千守军定是守不住清港。
到得那时,清港一失,整个孝平也将彻底糜烂!
孝平乃我大楚国朝腹地,转运交通之重要所在,若是有事,北军的冬衣,南军的粮草,往来的货物,都要受到影响!
李尚书,我只问你一句,他侯世贵哪来的功?何功之有?!”
崔郁说得掷地有声,殿中臣工除了户部之人与侯世贵的老父亲侯浦儒外,也都是一脸认同的点头。
侯浦儒脸色那叫个苦啊,他有心想为自家儿子说点话。
好歹长平也是秉公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他这尚书省大夫又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闲职。
他甚至一度怀疑,等自己老来还乡时,国朝都会将尚书省大夫这个职位给取消了。
因为他在这职位上呆了十余年,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是要干嘛的?
只是每次有重要的事发生时,站在旁边听一听就是了。
唯一一次有用的时候,就是胡儿扣边时,陛下会因为自己是西陵人而偶尔问问自己的意见。
而自己给出的意见往往都是主战。
除此之外,这十多年除了为陈王府收集情报,就再没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了。
而长平他,入京不过一年,便干出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若是换上别的父亲,可能要把这只会闯祸的儿子骂死甚至是断绝干系。
可侯浦儒心中却有些骄傲,此子,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不愧是我儿子啊。
只希望你日后莫要走上为父这条路。
侯浦儒在这边为自己的没用而自责时,殿内诸臣工又是齐齐向陛下求道:
“请斩侯世贵,以平动/乱!”
侯世贵远在孝平,还被叛军团团包围,他们自然不能指望陛下派人过去斩了他。
他们想要陛下做的,无非就是宣布侯世贵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样也可稳住那叛乱的宇文家与南征军一时。
为国朝调集大军秋后算账争取时间。
这些人与宇文家已然闹翻,自然也不会帮宇文家说话,所以这请求,也是为了国朝好。
只是刚好他们想除了侯世贵,遇上如此良机,怎会错过?
杨河也知道这是眼下面对乱局的最佳,也是最稳妥的方案,暂时稳住乱军,不叫他们影响孝平水路交通,再慢慢调集大军将之一举平灭。
可他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那西陵竖子就是个摇钱树啊!
日后朕要做的事,处处都需要大笔银钱,若没了那竖子的话……
一想起户部官员长着嘴问自己要钱的场景,杨河就觉得一阵头疼,便说道:
“诸爱卿所虑,朕深以为然,但……”
凡事就怕个还有个但,杨河这个但一说,诸臣工就知道杨河还是不愿意下旨断了那侯世贵的后路。
心中一阵可惜的同时,众臣工只能寄希望于那侯世贵能有点骨气,不要坐船逃回京师。
“但,朕以为,煌煌天威之下,贼军必不可久。
侯爱卿为朕死手清港,已是不易,朕岂能再寒了前线将士的心?
再说,有侯爱卿在清港拖住贼军,再调京中禁军火速夹抄,未尝不可将贼军消灭于清港府外。”
杨河话音一落,就有人跟死了亲爹一样哭喊着出列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太祖有制,禁军乃边军中抽调组成,专职护卫天子事。
天子何在,禁军何在,万万不可轻易调动啊!”
这叫轻易调动嘛?
贼人都在京畿旁边的孝平起乱了!
杨河被气得说不出话,可殿下老臣依旧一个个
出列,拿这是祖宗铁制和天下安危来说事。
杨河也看出了在调动禁军这件事上,这些人绝不会让步半分。
他也知其中内情,各大世家虽同气连枝,危难时会抱作一团,可互相之间也都在提防着。
生怕哪个世家一时势大,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想要坐一坐这龙椅。
而制衡这些世家最关键的力量,就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楚京禁军。
这些禁军虽也有世家子弟担任将领,但以杨河心性,他岂能将禁军交给世家?
早在不知多少年前,他就已安排好了一切,若真有事,那些禁军将领是一个禁军都指挥不动。
这其中的门道,各大世家也都晓得,所以只要有禁军在,他们的心也是稳的,自不会怕有人想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可若是禁军不在的话……几名大臣互相看了看,眼中都透露着防备与猜疑的神色。
“若从边军调军,或募集新军,需多少时日?”
杨河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能调动禁军,那便动用边军或者新募军队吧。
众臣工在殿内商议一阵,决定好了从边军调军的事后,早朝这才在沉重的气氛下解散。
“苏相。”
听见有人叫自己,苏安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见是崔郁,便笑道:
“崔尚书。”
崔郁跑到苏安身旁,就一脸晦气地说道:
“这次不能断了那西陵蛮子的后路,实在可惜,苏相可还有良策?”
苏安摇了摇头:
“不用良策,禁军不出,调集边军非一月不可至孝平。
那侯世贵凭着两千驻军,能守孝平一月?”
“可……可若那蛮子胆小怕事,弃城从河道逃跑呢?”
苏安轻轻一笑:
“那边知会宇文家一声,叫他们在河道上设下伏兵就是,侯世贵已是死定,不足为虑,接下来咱们的重心该转移到户部尚书李源身上呐。”
就在苏安自信满满地说完这么一句话后,大殿外的阶梯上,一个气喘吁吁的传令兵正一边呐喊者着一边朝阶梯这边跑来:
“大捷!!清港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