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世贵却只以为他在惺惺作态,上前两步抓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咱们不急,有的是时间,先从陛下之前派给你的两个监军开始说起,他们,应该不是意外或染病身亡吧?”
侯世贵在这边说得激动,忽见门外汪厚跑了进来:
“公子。”
嗯?这种时候,汪先生不会无缘无故来叨扰我才对。
侯世贵知道汪厚定有要事,松开宇文浩的衣领,就朝汪厚走去。
二人走出屋外,汪厚这才说道:
“清港百姓开始在街上聚集了。”
“怎么回事?我不是派有缇骑维护治安吗?”
侯世贵眉头紧锁,不知道这闹的又是哪出。
汪厚脸色难看,瞧了一眼院落中进进出出的锦衣卫,这才说道:
“之前还好,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得街上有骑士出没,都只是呆在屋中不敢出来。
可一个时辰前,不知是谁放出消息,说公子您抓了青天大老爷钱松,还有府衙上下的一众清官,要害死他们换上一些贪官污吏来清港任职。
于是百姓们立刻就不干了,现在已经接二连三在街上聚集,提起喝令了几次,都是无用,人数已越聚越多,现下已有近千人。”
“厮!!”
侯世贵倒吸了口冷气,这肯定是宇文家的手笔,猜都不用猜。
见家主与家中权力保护的宇文浩被自己捉了,眼红之下,便想闹一处民变逼自己放人。
这宇文家,还真将自己当成孝平的土皇帝了不成?
侯世贵面色一沉:
“调集缇骑,封锁街道,勒令百姓呆在家中不许外出。
对了,再警告那些缇骑,若遇反抗,只许伤人,谁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死手闹出人命,休怪本官叫他拿命来赔!”
说完之后,侯世贵顿了顿,心想自己调来的提起只有数百人。
而且人生地不熟的,治这些百姓,还得清港的地头蛇出面,便又道:
“叫人带那守捉郎孙云松来见我。”
汪厚走后没多久,就有两名锦衣卫
押着腌得跟个咸菜似的孙云松到了侯世贵面前。
一见到侯世贵,孙云松就跟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当场就开始叫起了冤来:
“指挥使,小吏冤枉呐!陈金与宇文家干的那些龌龊事,全跟小吏半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有那么点干系,那也是他们拿小吏的家眷性命来逼着小吏干的!
小吏若是不从,家眷性命便是难保,指挥使明鉴呐!!”
嗯?看来这钱松也没那么清明如水嘛。
不过现下侯世贵要说的可不是这事。
他和颜悦色地上前将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孙云松从地上扶起,并亲切说道:
“孙守捉忠肝义胆,清廉无双,本官早有耳闻,孙守捉快快起来,本官相信,你绝不是那贪赃枉法之徒。”
这是闹的哪出?
见这锦衣魔君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孙云松可不敢蹬鼻子上脸,继续摆着一副感激涕零地表情声音沙哑的仰天喊道:
“知我者,指挥使也!!
指挥使便如我孙云松再生父母,且容小吏叫您一声爹吧!!”
这特么的也太不要脸了!
侯世贵自问自己穿越那么久,这个时代的人纵是再不要脸,心中至少还有一丝礼义廉耻的底线。
可这孙云松,竟直接就向让自己做他爹?
他年岁都比自己要大上十几岁吧?
不过此时正是用他的时候,侯世贵也不好冷了他的热枕,便点头说道:
“好,我便认你这个干儿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锦衣卫指挥使的干儿子,甭管这清港换了谁做府君,都得看你的脸色行事!”
这……这就认自己当干儿子了?
孙云松一愣,幸福来得太突然,倒是叫他有些措不及防。
他虽然姓孙,可跟那世家大姓的孙家也没什么关系,反而是个寒门出生。
在清港府衙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碰上了清正廉明的府君,这才有的机会坐上守捉郎的位置。
按理说,钱松对自己有提拔之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认贼作父才对。
可……如今钱松的性命都在这人掌握之间
,自己认贼作父,还不是为了寻个机会将这锦衣魔君哄开心了让他绕过钱松一马?
救他一命,也算还了他的知遇之恩罢。
而且,能做锦衣魔君的干儿子,这其中好处,那可比什么默默无闻的清港守捉郎要好多了。
就像爹刚刚说的,只要爹一日不垮台,这清河无论哪个来当府君,还不是得看在爹的面子上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此时此刻,孙云松好像已看到了日后的锦绣前程在向自己招手。
不过他也不笨,知道爹不可能就这么把好处送给自己。
再说在这之前,自己跟爹也没啥交情啊,爹肯定是有事要自己代为处理。
这厮倒也机灵,不等侯世贵发问,反而先问了出来:
“儿子观爹您面有愁云,可是哪个不开眼的孙贼惹到了爹?
爹您一句话,儿子这就去将他剁成肉泥!”
说着,他就想刑房方向看了一眼,恶狠狠地道:
“可是钱松那老货不开眼?爹您等着,儿子这就去取了那老货的首级来给爹下酒!”
这厮倒好,刚刚还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想着认侯世贵做爹是为了曲线救钱松。
可现下为了表忠心,甚至都不等侯世贵开口,就要去把对他有提拔之恩的钱松脑袋砍了给侯世贵下酒。
侯世贵略有深意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一副赤诚肝胆地模样,便说道:
“街上有些百姓,被小人蒙蔽蛊惑,你带着衙役去处理一番,别闹出人命。”
“原来是这事!爹您放心好了,儿子就是吃这碗饭的!”
说罢,调头就走。
侯世贵对那两名押着他来的锦衣卫说道:
“跟上他,去将那些衙役放了,若他有什么异常举动,直接杀了,不需证据。”
孙云松这种人,嘴中说出的话连侯世贵也不敢确定哪句真哪句假。
而且他是在钱松担任府君时期被提拔为守捉郎的,钱松也算对他有知遇之恩。
这个时代,知遇之恩大于天,侯世贵可不知道这孙云松是笑里藏刀还是怎么,派上两名锦衣卫跟着也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