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捏着鼻子说这是自尽的,若是后面有人来查,真查出什么,这王敬也可一问三不知,只管说:
“是专管探案的守捉郎说是自尽,本县便相信了,是本县识人不明。”
便可摆脱责任,到得后来,还得自己背锅。
不过这么多大人物盯着,孙无一虽心中有怨,也只能咬着牙蹬在尸身前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会儿,才道:
“回县尊,正如侯指挥使所说,这娘们……嗯?”
摸到尸身的脖颈处时,孙无一忽然愣住了,他抬头看了眼侯世贵。
见侯世贵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不言不语,再环顾左右。
因为是县衙内,县尊带着的县卒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人。
可周围却围满了十余个满脸杀气的锦衣卫。
“嗯什么嗯?你倒是快说。”
王敬被扰了瞌睡,小妾又惨死眼前,心情本就不好。
经他这么一番呵斥,孙无一忽然打了个寒颤,道:
“这……这娘们确实是自尽的。”
“那便结案就是!指挥使先歇息,下官回房了。”
王敬说完之后,就要带着人离开。
孙无一一听,连忙起身想跟在王敬身旁。
不想他才刚站起来,就被侯世贵一把拉住胳膊:
“这位便是锦中县的守捉郎?本官在临本时,与当地守捉郎私交也是甚好,而且二位守捉郎的模样也是相近。
转眼间本官离乡已近一年,睹物思人之下,守捉郎不如留下与本官叙叙旧?”
看出些名堂来的孙无一哪敢留下?
连忙出言拒绝道:
“小吏官不入品,何德何能能与指挥使秉烛夜谈?还是不叨扰指挥使了。”
本以为侯世贵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强留下来,而自己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的。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女人的尸体!
死的不是奴夕!
那奴夕去哪了?侯世贵为什么要让奴夕假死?其中有什么隐秘?
自己摸到那具尸身的喉咙时停了一下。
这侯世贵应该是看出了什么。
只要自己敢留下,定是个必死的结局。
孙无一也算看得明白,所以他已在心中做好打算,只要侯世贵强留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真相当众说出。
合着王敬与一群衙役的拼死突围之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总比自己一人留在这要好。
“也是,夜深了,本官也乏了,夜路难行,且慢走。”
嗯?听得侯世贵这话,孙无一愣住了。
他没强留自己?难道他没看出什么来?
不过既然能让自己走,这便万事大吉了。
离开侯世贵所在的院落后,孙无一跟在孙逊身后,跟着三人走入公堂内。
就听王敬愤怒的声音响起:
“西陵蛮子!粗鄙无礼!!
那奴夕我不过才纳了一月,竟被这蛮子如此糟蹋,畜生也!”
黄鸿朗冷哼一声,不屑地瞧向侯世贵所在院落地方向:
“我早与你们说过,这西陵蛮子作恶多端,无德无行,结果呢?你还敢将小妾送给他?
那日我家兄长入西陵任通判,与这西陵蛮子无仇无怨,竟被他活活打断双腿,这等禽兽,与他说话都是脏了我等气节。”
那孙逊却在打圆场:
“唉,二位也别这么说,那蛮子终究是上官,又得陛下宠幸,而且我们还有求于他,忍忍便好。”
黄鸿朗听得这话,更是不屑:
“什么狗屁上官?若不是他走了狗屎运得陛下宠幸,就凭他的能耐,当下还是个从九品的狗屁度支司主事,何德何能,窃据高位?
你们瞧着吧,他在京中得罪这许多人,已是没几日好果子吃了!”
黄鸿朗在这边酸侯世贵时,孙逊注意到自己的弟弟还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便问道:
“阿弟,你怎还在这?快回去歇着了,过几日王兄设计,若是那些锦衣卫不敌,还得你的衙役补上。”
我的衙役补上?你的县卒就在旁边干看着?
怎么什么坏事都得轮到自己?
孙无一在心中编排一句,终于开口道:
“阿兄,县尊,县丞,下吏有要事禀报。”
经孙无一一番诉说,王敬等人才知,那具尸体居然不是奴夕的!
“
那西陵蛮子骗我们做甚?!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
“公子,那守捉郎明显是看出了什么,怎不将他留下?
而且王敬,黄鸿朗,孙逊,孙无一等本县主官皆是在场,只要将这些人拿下,锦中县便也就拿下了。”
侯世贵房中,王敬等人去后,项旭不明白侯世贵为何将人放走。
刚刚明明是拿下锦中县的最佳时机。
没了这几个主心骨,那千余县尉,百余衙役只能做一群无头苍蝇了。
不等侯世贵说话,汪厚先摇头叹道:
“哪有这般简单?那王敬上任不过短短几年光阴,便掳掠了数千女子,数千人啊,那些县卒,衙役,岂会没有丝毫察觉?”
“汪先生的意思是……”
项旭若有所思。
汪厚道:
“细微之处,可见真章。
在西陵时,你们也见过西陵的衙役与县卒,莫说衣衫,许多人身上只是披了一块布罢了。
发簪也多是树枝。
可这锦中县的衙役与县卒呢?我甚至看到几人穿着锦衣,就是那最寒酸着,身上也是款式漂亮,怕不是一般布衣。
头顶发簪,脚下布鞋,连寻常百姓家也穿不起。
一帮衙役,县卒,若是没参与这拐卖人口的事,能有这身家底?
所以,公子刚刚若将王敬他们给拿了,那些县卒、衙役心生绝望,被逼至绝境之下,恐会哗变啊。
毕竟只是一群苦哈哈,不明白杀了公子是何等大罪,在他们想来,当然是将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杀了他们就安全了。”
“可那守捉郎应该也会将尸体不是奴夕的事报上去吧?他没理由替公子隐瞒。”
鲍济这厮就算脑筋不大灵活,也不影响他问问题。
这时,侯世贵终于点头道:
“鲍济说得没错,那守捉郎没必要替我隐瞒,所以此事,他定会说出。
王敬等人,也必对我起疑。”
“那可如何是好?!我这就将码头上的锦衣卫调来保护公子!”
侯世贵带在身边的锦衣卫只有十余人,大部分都留在了码头驻扎。
鲍济心急之下,就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