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世贵这一说,便说了大半夜,杨河不但听得怒气全消,反而还愈发精神了起来。
不仅可监察百官,而且天下无论发生何事,都能传到朕的耳中……
便是那些世家大族联合起来,也都瞒不过朕的锦衣卫。
这般,不用上早朝,朕就能知天下事。
此等将天下事置于掌中的诱惑,以杨河的性子,怎会受得了?
虽然在这之前,皇帝们也都有些自己的耳目,可这些耳目都是内监充当,且顶多只能探听都城之事。
出了都城,还是要靠各臣工上报,杨河才能知道。
若是有人刻意隐瞒不报,或是虚报的话,没切实证据之下,杨河也是没办法。
按照侯世贵这般说法,锦衣卫一立,不仅可提前一步知天下发现了何事,还可把天下掌在手中。
杨河按捺住心中激动,等侯世贵说完后,沉吟良久,这才复又开口问道:
“那你所说厂卫,又是什么衙门?”
侯世贵不慌不忙,挺直腰杆直言道:
“监察百官,通天大权,岂可无人监管?
内监们都是陛下的身边人,荣辱全在陛下一念之间,让他们来监管锦衣卫,最好不过!”
“想得倒是周全。”
杨河看了侯世贵一眼,见这小子没半分心虚的样子,还要继续说下去,便打断道:
“那这锦衣卫,朕便交给你来组建了。”
嘛玩意??
这不符合逻辑啊!
听得杨河这话,侯世贵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杨河不是昏君,更不是蠢人,身边对他忠心耿耿之人也不是没有。
而且自己是这建立锦衣卫的发起人,按照帝王制衡之术,杨河岂能让我来建锦衣卫?
难道他不怕我在建立锦衣卫时留下什么他不知道的弯弯道道?
本来侯世贵都想好了在锦衣卫建立起来后,如何利用厂卫的人脉与锦衣卫指挥使打好关系,将他发展为自己人。
可杨河一句话,让他所有算盘全乱了。
他怎么就敢将这锦衣卫交给我?
侯世贵连忙用手指掐了掐掌心,待自己冷静下来后,略一思索,便也清楚。
杨河也是
没办法啊,当下大楚朝政尽被世家大族把持。
各家诸族自认为十万大军扫平南蛮不过易如反掌,所以权衡利弊一番利益交换之后,这才选了个蠢货领军出征。
累得兵败身死不说,那十万英魂也是客死异乡,导致杨河的南征大计败得一塌涂地。
接下来的场面,便是南蛮复起,南方糜烂千里。
值此非常时机,只能行非常之事。
锦衣卫既是侯世贵提出,那么由侯世贵建立,掌握,运营,定然更为高效。
杨河是个有决断的皇帝,行此非常之事,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倒是苦了侯世贵,他是真不想当这锦衣卫指挥使,毕竟他在京中得罪的人就已经够多了。
今儿白天,还有人想在杏春园里淹死自己呢。
再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日后怕不是上个大街都得带着一帮甲士随行护卫?
当今朝政,非明朝时的科举制。
各家诸族根脉相连,虽小有嫌隙,可在大事上,还是同气连枝,同进共退的。
锦衣卫一立,必然遭到各家诸族的疯狂打压,而自己这锦衣卫指挥使,更是首当其冲。
可现下杨河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南征军大败,若是自己不答应此事……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本以为是绝佳时机,可却也是最坏的时机,早知道就将此事告诉王臻,让他来当这出头鸟算了。
可世上到底没有后悔药吃,侯世贵在心中一叹,便应道: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杨河要的,也只是这一句话而已,侯世贵说完,他终于有些累了:
“你回去后,且拟个章程,交给王臻,不可对他人提及此事一字,可记住了?”
“臣遵旨!”
侯世贵心想自己又不傻,跟别人说这件事不是找死吗?
回到客栈后,发现大家还没睡,显然都是因为刘老之死担心自己。
侯世贵宽慰了几句,让大家都回房歇息后,自己也带着郭怜晴去歇息了。
次日一早,侯世贵起了个大早,让项旭去度支司请假后,自己就闷在屋中开始写起锦衣卫的章程了。
至于东厂章程?他可不敢去写,
毕竟东厂就是用来监察他的,如果东厂的章程再由自己来写,岂不找死?
写完章程,侯世贵朗洋洋打了个哈欠,接过郭怜晴递来的肉粥,喝了一口,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震:
“糖糖这手艺愈发精湛了,只是怎放这多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煮肉糜呢。”
郭怜晴手捻裙角,美目含笑:
“那丫头啊,做什么都喜欢放许多的肉,却又吃不胖,倒叫人羡慕。”
说罢,她腰身一转,便在侯世贵面前转了一圈,巧笑嫣然:
“侯郎,你觉得我今日可是胖了?”
郭怜晴之前虽容貌绝美,可不知是因为行走江湖消耗体力经常挨饿的原因,身材却是颇为瘦弱。
在京中将养了几月,这身材倒是愈发性感了起来。
侯世贵正要说完,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唤了一声,项旭应声入内:
“公子,守捉郎董汉山带着衙役在堂下求见公子。”
董汉山?带着衙役?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没完没了了是吧?
侯世贵略一皱眉,便放下肉粥,推门走下楼梯一看,只见董汉山带着四名衙役一副苦大仇深地模样站在大堂内。
瞧那架势,倒不是来找麻烦的。
“董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董汉山自那日事后,倒是时常来寻侯世贵饮酒作乐,只是因为侯世贵每次都要求去天涯楼。
而天涯楼的酒菜又稍贵了些,所以董汉山穷得叮当响后,便数日都躲着侯世贵不来见。
今日突然来访,还带着衙役,应是有公务了。
“侯兄。”
董汉山一脸愁容,也没心情与侯世贵打哈哈,只拱手行了个礼,便从衣中掏出一张印有侯字印记的布块让衙役展现在侯世贵面前:
“此物,可是你西陵侯府之物?”
这张布块除了应有侯字之外,其上还有不少干枯的发暗的血迹。
见得此物,侯世贵面色一沉,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正是。”
听得此言,董汉山面色更愁:
“侯兄,你西陵侯府近日可是有一车队从西陵赶往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