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米儿似有顾忌，颜若又开始闲扯起了别的，两人越说越来劲，然后她悄不声的又转回了这个话题。
“昨儿一个姑娘与我说，说苏姑娘是撞墙死的，我说怎么可能，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这样的人，若是看得透便如苏姑娘一般，客来便迎笑，若是看不透，早就死了也不会等到这时候！你说是吧？”颜若用话引导小米儿。
“她说的没错，苏姑娘就是撞墙死的！”小米儿点着头道。
“真的？她怎么这么想不开？”
“其实，楼里的姑娘和刘妈妈，她们也不知道苏姑娘为何突然这样……”说到这里，小米儿起身凑到颜若跟前，“听说那晚，她伺候的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她还想杀那位大爷来着，可惜人没杀了，反倒赔上了自己。”
“她为什么要杀那位大爷？”颜若紧着问。
“不知道，总之苏姑娘最近一段时间变得奇奇怪怪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哦？怎么说？”
“以前苏姑娘看谁都不顺眼，经常跟楼里的姑娘吵架，也常打骂我们这些小丫鬟。大概就是因为她总爱使小性子，又会撒娇，所以很多大爷就喜欢她这样的。但前一段时间，苏姑娘突然不肯接客了，甚至还往外逃跑，被刘妈妈带着人抓回来好几次，每次回来就是一顿毒打。我夜里洗衣服的时候，经常听到她哭，哭得凄厉，让人听着都毛骨悚然。”
听到这里，颜若脑子有些发蒙，苏情儿为何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那后来呢？”
“后来刘妈妈强逼着她接客，伺候不好又是打，最后大概是打服气了，她才不闹腾了。真是，她比那些刚送来的还硬骨头！”
听到这里，颜若思路像是被塞住了，怎么也想不通。
只是也容不得她想通，前面忽然闹腾了起来。
小米儿起身，“我去看看！”
不多一下，小米儿回来了，言道：“前面有官差，说让楼里的客人和姑娘都到大厅。”
“官差？”颜若心里有些慌，若是被他们抓住，露馅是一定的，关键是她不敢说出真实的姓名，会不会被抓进大牢？
见颜若脸色不好，小米儿安慰道：“姑娘不用担心，官府隔两个月就会来检查一次的，他们问您什么话，您照实说就是了！”
颜若摇摇头，“小米儿，我不能见官差，我先从后门离开画月楼，到外面躲一躲吧！”
“姑娘，您傻了不成，后门若能出去，楼里多少姑娘都逃了！”
颜若一拍脑袋，是啊，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现在可怎么办？
若是被外人知道她是平昌伯府的二夫人，那她也就不用回去了，一准儿被扫出大门！
“喂！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去前面的大厅，是不是有什么嫌疑？”自前院来了两位带刀的官差，一人指着颜若她们大喝一声。
小米儿身子一抖，赶忙拉着颜若往前面厅子里走。
“姑娘，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颜若艰难的笑了笑，没错，她说对了！
一进大厅，颜若看到楼里的姑娘或睡眼朦胧，或衣衫不整，或腰酸腿软的被呵斥着站成几排，嘴里不停抱怨着。
而与这些姑娘相对的是那些嫖客，官差们倒是允许他们穿好了衣服，各个衣冠楚楚。他们或趾高气扬或骂骂咧咧，毕竟能来画月楼逍遥的，大多是有身份的人。
颜若拉着小米儿站在最后，尽量缩着身子，希望没人注意到她。
一个文簿正在统计姓名，问到她这里的时候，颜若随口答道：“喜儿！”
那文簿用毛笔记下，往下走了两步，突然又折了回来。
“你这名字有点俗气，像个小丫鬟的名儿，还是改改的好！”
颜若闷气：“……是。”
你这文簿是认真的吗？
那文簿记录完了，走到前面交给带头的监察御史。那监察御史也不看，随手扔给了一旁的刘妈妈。
“你看看可还有遗漏？”那刘妈妈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最后抬头往后面看去。
见刘妈妈朝这边看了过来，颜若赶忙低下头，坏了，刘妈妈发现她了！
“大人，这喜儿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刘妈妈指着文簿最后的名字说道。
那监察御史看了一眼花名册，接着抬头逡巡了一遍，最后把目光放到了颜若身上。
“你！上前来！”
颜若心口一窒，完了！
“来人！把她押上来！”
颜若赶忙摆手，小跑着来到了前面。
“你是何人？”
“我不是楼里的姑娘，只是……夫人……”
“你说清楚点，哪家的夫人？”监察御史微微皱眉。
“我……”颜若急得都想挠头，她若胡诌一个，会不会露馅？当然，肯定啊！
“你最好大点声说清楚，不然本官可要抓你进大牢了！到时在牢里，你想说清楚，只怕也得十八般的刑具都过一遍！”
颜若被吓得腿下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她要不要表明身份？可一旦说出口，平昌伯府肯定容不了她……
“看来你是不打算老老实实交代了！来人，把……”
“慢着！”
听得这一声，颜若赶忙抬头循声看去，只见顾尚书如神人天降一般出现在门口。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踱着悠闲的步子走来，许是外面风大，他进来时还带进了一股凉风，冻得颜若打了两个冷颤，脑子终于清醒了。
“顾……顾大人，您这是……”这监察御史认识顾栖筠。
顾尚书嘴角上挑，用扇柄指了指颜若，“她是本尚书的人！”
那监察御史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顾尚书的夫人，下官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请大人和夫人莫怪罪！”
顾尚书脸色一沉，“你确实有眼无珠！”
“下官该死！”监察御史开始头冒冷汗，都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顾尚书，因为得罪他的下场只会比你想的更惨！可今天这事能怨他么，平白冒出一个女人，他只不过多问了两句，话稍稍重了一点，谁知道她竟然是顾尚书的夫人！
可也没听说顾尚书娶亲了啊？
“你确实该死！”顾尚书对于这监察御史的愚钝非常生气。
“顾尚书……下官……”
颜若见那监察御史都要哭了，忙推着顾尚书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