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宴客这日,一早,外面飘飘扬扬下起了雪。这是今冬的初雪,大夫人命下人把桌子摆到了外面的廊子上,借着这场雪,大家边吃边赏雪景,也是图个乐呵。
颜若本不想过去的,那些贵妇贵女们,她一个也不认识,去了也是找不痛快。但大夫人身边的婆子专门过来请了她,而且还连请了三次,她实在推脱不掉,只得起身梳妆打扮。
想来是因为她给大姑娘解决了嫁衣的事,大夫人才这般看得起她。
因着前几日,颜婆子把她的披风给顺走了,所以她便穿了一件殷红明缎绣花的棉褙子,头发松松散散挽了一个髻,两鬓有散发垂落着。
小小为她撑着伞,两人自院门走进来,刚走到院子中间,小小脚下滑了一下,手中的伞应势滚落到一边。
“啊!”小小叫了一声,成功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人们却没把注意力放到小小身上,而是一眼定住,看到颜若,便再也移不开眼。
只见颜若穿着红衣立于落雪之间,如误闯入人间的仙女一般,有绝美的容颜,有清丽脱俗的气质,许是被吓了一跳,她脸上露出惊措的表情,那般让人怜爱,让人欲而上前为她挡住风雪。
盈盈一顾,佳人情怯。
容华若桃李,独立风雪中。
一时多少少年郎,在听闻她是二夫人后,才堪堪守住心。
“这个狐狸精,怎么不摔她个头脸着地,口歪眼斜,看她还怎么勾引男人!”三夫人见自家夫君在对面的廊子上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于是恨恨的对旁边的柳姨娘骂道。
柳姨娘左右看了一眼,见旁边的夫人有听到三夫人的话,嘴上露着讥讽的笑,是笑那颜若,也是笑这三夫人满嘴放臭气!
“三夫人,您消消气,咱们今儿宴请各府的夫人小姐,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省得丢了老夫人和大夫人的面儿。”柳姨娘一句话说的非常大度。
三夫人一听这话,又看了看旁边坐的夫人们,恨得差点把舌头咽下去。她这是伸着脸,上赶着让柳姨娘打,完了她还充明白人!
苏皓谦见旁边少年们一个个色迷心窍的样子,他看着实在不舒服,于是绕过廊子走上前,先把颜若给拉到了一边。
“你打扮的这么漂亮干什么?”苏皓谦小声道。
颜若一脸委屈,“我这都没怎么打扮,这头发都是随便挽了挽,奈何天生这么一张脸,不涂不画都比平常人好看一百倍!我的感受,你能明白吗?”
苏皓谦想着刚才,自己才进门的时候,女眷那边也是惊呼连连,矜持都不要了。臊的他赶紧捂着头跑到廊子上,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我明白!”苏皓谦难遇知音,此后总算有一人能明白他的苦。长得太美,也是一种烦恼。
“孩子,我们俩儿原来是同病相怜!”
“惺惺相惜!”
“患难与共!”
“日久生情!”
苏皓谦:“……”
这句话,他可不敢接!
颜若来到女眷这边,见苏皓月坐在一处,身边有几个小姑娘与她一起坐着,那几个小姑娘不时艳羡的摸摸苏皓月身上的衣服,然后叽叽喳喳一阵笑闹。苏皓月与旁边的小姑娘不时说两句,嘴角含着笑,明媚如这冬日里的阳光。
颜若捡了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坐下,见桌子上有小火炉,炉子上还煮着茶。小小先把手上拿的毯子盖在了颜若的腿上,然后俯身过去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桌上有茶但没有点心,估计是丫鬟们给忙忘了。
“夫人,奴婢去厨房拿些点心来!”
颜若摆摆手:“这大冷天的,端来的点心一会儿就凉了,吃到肚子里也不好受,还是等会儿吃热菜吧!”
小小点点头,立在了旁边。
颜若端起盖碗,正要啜口茶,见院门口又进来一穿着华丽的夫人,她身边的小丫鬟举着伞,所以看不太清面容。
“哟,左都御史家的李夫人来了,我这面子好大啊!”大夫人亲自起身迎接,小跑着上前,与之热络了好一会儿,然后又亲自把人请到这边,还把旁边的位子给了这李夫人。
这面子给的足,让旁边的好几位夫人都看的不太舒服。
“来者都是客,这平昌伯夫人当着我们的面抬高那李夫人,这是打我们的脸呢!”
颜若旁边的一桌坐着两位夫人,她们虽说话小声,但她也能听清楚。
“其实也怪不得平昌伯夫人,这左都御史监管官员的政绩考核,今年正好是三年一考,谁逮住机会不想巴结讨好李夫人,就指望左都御史李大人能在考绩评测时给个优等!”
“我自然也知道,但一想到这方氏出身低微,却能在我们中间拿腔作势,我就气不过!”
“谁让人家的夫君有本事呢!从一介贫寒书生到进士出身,从八品小官到当朝一品,人家是妻凭夫贵!”
“听说这方氏本是糟糠之妻,但李大人却从不嫌弃,为其请了诰命夫人不说,还未曾纳一房小妾,甚至连都看其他女人一眼都不曾。”
“哎,谁说不是呢,人家就是有这个福气!”
这两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听着她们的话,颜若不由朝那李夫人看了过去。
也正是这一眼,颜若身心一震。
刚才进院的时候,她也看了一眼,但因为那李夫人的脸被伞挡着,未看清全貌。这时候再去看,正巧那李夫人回过头来与身后的一位夫人说话,她这才看清了。
这张脸,颜若一眼便认出来了,赫然就是那晚在献王头顶盘旋的女鬼的样子。
怎么可能?
如果是同一人,她应该已经死了!若不是同一人,她们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甚至于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样。
这太诡异了!
许是察觉到了颜若炽热的视线,那李夫人视线移到颜若脸上,眼中精光一闪。悄声问了旁边夫人一句,那夫人面露鄙夷答了一句,李夫人听后斜了她一眼,转而便不再看她了。
画月楼的红倌儿和当朝一品的诰命夫人,她们二人有什么联系?
颜若百思不得其解,但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案子怕不止献王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