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静静打量着这二人,看她们的吃相,想来平日里甚少能吃到肉。而再看她们的穿着,虽然梳洗打扮的干干净净,但头上插得是竹钗,衣服倒是缎子的,但都起毛了,想必有几年了。
当初把她卖进伯府,拿走了一百两银子,他们都干什么了?那刘达家卖妻得来一百两银子,还知道买田置业,把日子过滋润了。
“夫人,您先喝碗鸡汤垫补一下吧,奴婢这就去厨房弄些点心来。”小小心疼颜若还没用饭,小声对她说道。
只是颜若还没说完,那颜婆子耳朵却灵,忙吩咐小小道:“你快拿些点心来,那什么糖糕、猪油渣包子、大桃酥这些,多拿一些,我们等会儿拿回家。”
小小回头瞅了颜若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小跑着去厨房了。
“吃完饭,拿了点心,你们就走吧,我去屋里休息了!”说完,颜若立起身,见那二人只顾低头吃饭,便转身进了里屋。
颜若躺到床上,一颗心跟油炸一般,翻滚着,煎熬着。上一世的种种,再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本来她都快遗忘了,她也不想恨了,可她们却找上了门。
那时,她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却没有一般姑娘家的娇贵,整日在山上打野草喂猪,砍柴做饭,洗衣带侄子。
她娘和大哥,稍有不顺心,还会用柳条打她。
“你这个赔钱货!”
“光吃不干,养着你也是白养!”
上一世的她,只会逆来顺受。
后来平昌伯府想买个阳年阳月阳气足的女孩儿给他家二爷冲喜,她大嫂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这个消息,便兴冲冲的回家告诉了她娘。
一听,她娘心思就活络了。
当时二爷已然病入膏肓,怕是没多久的活头了,而且他的年岁足以当颜若的爹。但颜婆子没考虑这些,一百两银子早已冲昏了她的头。
后来请算命先生算过,她确实是阳年阳月生,伯府很快就来了人。
颜若不肯,撒丫子往山上跑。她大哥追上她,上去就是一顿揍,把她揍迷糊了,然后扛起来送到了伯府。
这些,她本不愿再回想的!
重活一世,她只想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
“依毒辣?”
颜若睁开眼,见沐儿吐着长舌头扒头看她。
“我怎么就毒辣了?”
以为颜若没听清,沐儿有些急,“你……你……吐……拉!”
“我没吐!”
沐儿瞪大眼睛,“一鼓鼓鼓……”
颜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没哭!”
说着,颜若擦了擦眼角的泪。
沐儿气得头冒青烟,她长舌鬼容易么,好不容易说句话,居然还戏弄她!
听得外面没动静了,颜若以为颜婆子她们离开了,正要闭眼小憩一会儿,好平复一下心绪。可她这还没睡着,就听有人走了进来,哐当哐当的!
颜若有些头疼,睁开眼果然是颜婆子和李氏。她二人也不客气,盘腿坐到了窗前的暖塌上,那颜婆子还脱了鞋,背靠引枕,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
她这是打算睡一觉?
颜若赶忙坐起身,皱着眉头道:“你二人吃饱喝足,怎么还不走人?”
颜若这句话说得不好听,那颜婆子一听就不乐意了,指着颜若就骂。
“你这个死丫头,自己一人在伯府享受荣华富贵,把老娘忘得一干二净!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宠着疼着娇养着,还给你谋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哪知你这丫头是个忘恩负义的,自己只管享受,一点也不管家里人的死活!”
“一门好亲事?”颜若气急而笑,她蹬上绣花鞋,一步步走到颜婆子跟前,“二爷已经去世两年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好亲事?”
“那病痨子死了,你日子过得不是更舒心了!”颜婆子轻哼一声道。
“你闭嘴!”颜若怒喝一声,谁都不能说一句侮辱二爷的话,她亲娘也不行!
“死丫头,找打是不是?”说着,颜婆子挥起巴掌,朝着颜若真打了过去。
李氏惊呼一声,作势要拦着,却假意没有拦住。她心想着这颜若自小逆来顺受,许是在伯府呆了一段时间都忘记挨打的滋味了,让她尝尝也好。
只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颜若居然稳稳的接住了颜婆子挥来的那一掌,不仅接住了还直接给甩了回去。
“你你……你敢忤逆你娘!”颜婆子气得全身打颤。
“你还是我娘?”颜若冷笑一声,眼睛紧紧盯着颜婆子,“当年,你们把我强行弄到伯府的时候,已经签了契约,自此银货两讫,我与你们再无瓜葛!”
“喜儿,看你这话说得……”李氏想缓和一下。
“白纸黑字,要不要我拿给你们看看?”颜若懒得听李氏说话,直接打断了她。
颜婆子和李氏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心惊。眼前这人还是当初那个喜儿吗?那个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总是低着头佝偻着身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喜儿?
“老婆子我可不识字,管你什么契约!”颜老婆子换了换脚,继续盘坐着,只是身子转到了一边,不再直面着颜若。
“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你就是我的闺女,到死也是颜家的人!”
颜若恨得咬牙,就因为这一身血肉,她就摆脱不了这些恶魔了吗?
“喜儿……”
“我不叫喜儿,喜儿已经死了!”颜若冷冷瞪着李氏。
那个时候,她指着喜儿骂道:“看她整日阴沉沉的,跟个丧门星似的,以后也没人肯娶,还不如送到伯府,还能换一百两银子来!”
“娘说得对,无论如何,你是娘的亲闺女,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李氏柔声道。
颜若冷笑着,转身坐到桌边的木椅上。因为天冷了,所以木椅上铺了兽皮垫儿,毛茸茸的软软的,看着十分暖和。
颜若把身子投进宽大的木椅里,那纯白的毛绒绒的垫子裹着她,映衬着她姣好的容颜。
这兽皮垫还是苏皓谦送来的,也不知他从哪儿弄的,整个伯府都没这么好的皮垫儿。
“哎哟,你瞧瞧,一个破椅子上铺的,坐在屁股底下的,都是这么好的垫子。她过得多滋润,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却暖和的让人发汗,吃的是肉,用的是绫罗绸缎,她怎么也不想自己的亲娘过得好不好?吃的饱不饱?穿得暖不暖?”颜婆子对着李氏生气道。
“娘,您别气,喜儿……姑奶奶心里肯定想着您,只是嘴上不说罢了!”李氏倒是聪明,自个儿给自个儿铺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