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书回身一把把苏皓谦拎到一边,然后摇着扇子,盈盈玉步往外走,“画月楼不是妓院?”
“得!谁有您顾大人清楚!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妓院,勾栏院,戏楼,您都如数家珍。原谅我还是个吃白饭的,没有一分俸禄,画月楼那种地方自然是不敢去,连去品蕙楼吃个点心都得拉上您顾尚书。”
“你也别磕碜自己了,本来就一无是处还爱妄自菲薄,哪日想不开自裁了,我还得给你准备一副棺材。”
苏皓谦差点没咬住自己舌头,“顾栖筠,你毒不毒,我平昌伯府再穷还能缺我一副棺材?”
我去!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他又不去死,要棺材干什么?
“你离我远点!我府外多少家眼线巴望着,回头再传一次你苏大公子做了我的娈童,你爹非得气死不成!”顾栖筠拿扇柄把苏皓谦杵到了一边。
苏皓谦唉声叹气,别人都说顾尚书冷面冷心,对待下属和同僚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全凭个人揣度这位尚书大人的意思。猜对了,升官进禄都不在话下,猜错了,小心被尚书大人揪住尾巴,一旦揪住,脑袋就搬家了!
这是别人家的顾尚书,他家的顾尚书其实是个毒舌男!
“顾栖筠,我就想吃一顿品蕙楼的点心,你能不能闭嘴安静一会儿!”
“你一个吃白食的脾气还挺大,你问过我荷包同不同意吗?”
“我跟你的荷包很熟,比跟你都熟!”
“你还要脸不?”
“我要脸的话早跟你绝交了!”
顾栖筠:“……”
这厮被他锻炼出来了,嘴上功夫见长啊!
“对了,要不要叫上老魏?”苏皓谦突然问道。
“老魏刚定亲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跑了……”
“那……还是算了?”
“你果然是老魏最爱的人。”
半个时辰后,品蕙楼二楼,临窗的一桌。
顾尚书啜饮着杯中的茶,冷眼看着对面的两个大男人相拥而泣。
“苏大,我好难过,文儿与别的男人私奔了,她怎么能这么狠心?那日宣阳河畔,春光明媚,我与她隔着一条河遥遥相望,含情脉脉……只一眼,我已情根深种,此生非她不娶。奈何自古多情空余恨,伤得最重的往往是用情最深的……”
这位声泪俱下的男人,满脸络腮胡,剑眉虎目,粗犷彪悍,正是当朝有名的飞骑将军魏振恭。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私下里却是一个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却偏偏讨不到老婆的可怜男人。
“老魏,被女人觊觎的滋味也不好受,你可知就在前几日,我差点被家里的一个小丫头给煮了。亏得一个鬼……亏得我二婶儿搭救,才保住清白!”苏大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世间无人知他的苦恼,只因无人比他更俊美。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哪来的福气?”
魏振恭抹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凑过去小声道:“听说你那位二婶儿长得妖娆多姿,一颦一笑摄人心魄,真如外面传的一般?”
苏皓谦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那颜若无论如何也是他的长辈,怎容的外人说三道四。
“你可以下去跟我二叔探讨一番!”
魏振恭讨了个没趣儿,回头去看顾尚书,发现他正扭头看着下面的风景,清风吹来,撩动着发丝。
“顾大爷,昨个儿朝堂上,你怎么个意思啊,把人永定侯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脸都挂不住了。”
顾栖筠转回头,扇子在手指尖上打了个转儿,脸带轻笑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魏振恭忙摆手,粗声粗气道:“你那心肠弯弯绕绕的,我可不敢乱猜!”
顾栖筠一下握住扇子,随意道:“你猜我猜大家猜,本尚书不过是跟大家玩个游戏而已。”
“你也真不厚道,那永定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你这一吓直接把人给吓的卧床了。”
“我看他胆子大得很!”包庇子孙为非作歹也就算了,居然还拿巡防边塞这等要事来逼朝廷和皇上妥协,为他的嫡孙脱罪!
此等狂妄之徒,也该敲打一下了。
苏皓谦听着二人的话,心思活络起来。
“你们可听说过新晋状元郎谢芷清之妹的冤案?”
顾栖筠和魏振恭齐齐转头看向苏皓谦,这厮只关心风月,何时还关心冤假错案了?
顾栖筠甩开扇子,轻摇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苏皓谦拉他来品蕙楼,怕不是为了一顿饭,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魏振恭眉头一皱,“苏大,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顾大爷学深沉!”
苏皓谦喝了一口茶,然后把那晚颜若告诉他的关于谢芷溪的冤情一字一句的告诉了他二人。
“我去!这徐家两兄弟简直禽兽不如!”魏振恭气愤道。
苏皓谦看向顾栖筠,见他依旧喝着茶,依旧赏着外面的风景,情绪似乎没有丝毫波动。
“为了谢芷溪的案子,我二弟都被降职了。人人都说这案子是被你顾尚书强压下来的,你真的知道这其中的真相?若是知道,你真要包庇徐江狄那禽兽不成?”
“这便是你找我来品蕙楼的原因?”
苏皓谦往嘴里塞了一口桃酥,嘟囔道:“我就是想吃点心了,不然就带你去天香楼了,那里也好说话。”
顾栖筠不言语,显然是不想再提谢芷溪这案子了。
“对了,你不是要请我们尝你今年新做的葡萄酿?”顾栖筠随口问了一句。
“我把今年的葡萄都卖了,所以你们没有口福了。”苏皓谦不在意道。
“卖了?”魏振恭眼中露出异色,“卖了多少银子?”
苏皓谦低头正喝着银耳莲子羹,听魏振恭问便伸出了两根指头。
“两万两?”
“噗!”苏皓谦喷了一口,“两万两备好,明年我把葡萄送你府上!”
魏振恭看了一眼顾栖筠,见他神色异样,不知在想什么。
“那是……两千两?”
苏皓谦把勺子扔碗里,冲着魏振恭不客气的骂道:“我知道你不识数,但也别张口就来行不行?”
“那……”
“二两银子!”
“我去!你也太黑了吧!”魏振恭惊得直拍胸口,“也不知道哪位出手这么阔绰?”
“我二婶儿!”
“你二婶儿?”怎么又是他二婶儿?认识这么多年,听他提到他二婶儿的次数总共也没今天多!
“一颗葡萄二两银子?”
苏皓谦起身拍了魏振恭脑门一下,“是不是没带脑子出来,我再说一次,我把葡萄卖给我二婶儿了,那架葡萄藤上所有的葡萄,统共二两银子。这回听清了没?不就是没让你喝葡萄酿,至于傻成这样?”
“听明白了,不过不是我傻是你傻!你院里那棵葡萄树是顾大种的,若顶着这名号拿到外面卖,别说两万两,十万两都有人买!”
苏皓谦下巴掉了,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葡萄这么值钱?早说啊,他至少能从达达嘴里抠两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