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承顺王府的承顺王突然打了个喷嚏,秦宪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递到了他手里。承顺王接过,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碗后,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尚书府虽有怨言,不过是几句牢骚,倒还不敢忤逆王爷的意思!只是让人称奇的是安平侯府那边,他们像是突然直起了腰杆一般,不但没把闺女送进尚书府,竟然推脱了尚书府要另觅吉日娶新妇的说法。”秦宪道。
“河西王进京了!”
“王爷的意思是,安平侯站到了河西王那一边?”
承顺王默然不语,秦宪却有些急了。
“王爷,您虽不爱听,但属下也要说。若不是甄姑娘今日捣乱,安平侯府借着尚书府这一条线,已经是咱们这边的人了。而您明明知道其中利害,却还一味纵容甄姑娘胡闹,如此下去,咱们这边的人只怕要有异心……”
“秦宪!没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秦宪站起身,冲承顺王严肃道:“王爷,河西王一进京,这京城的天总要变一变,而这个节骨眼上,不容得我们再错失哪怕一小步!”
“本王知道!”
“王爷什么都知道,却舍不得甄姑娘受委屈!”
承顺王抬头看向秦宪,“本王会让人把甄洛送走!”
秦宪默了一下,“王爷,属下只是……”
“本王知道,事关重大,不容再有失!”
甄洛洗了澡后,坐在镜子前面,用木梳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此时她已经揭开了面纱,看着镜子中自己脸上那两块红斑,甄洛第一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姑娘不开心?”珍儿给甄洛倒了一杯茶。
甄洛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把茶碗放到一边。
“珍儿,我真的很丑,是吗?”
珍儿瞪大眼睛,忙问道:“姑娘,您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不是……”
“姑娘,若是有人说您,您就跟王爷说,要王爷割了他们的舌头!”
甄洛笑了笑,“你这丫头,张口就王爷长王爷短的,你是谁的人?”
珍儿吐舌笑了笑,“当然是姑娘的人,不过王爷给我发月钱!”
“死丫头!”
“姑娘,您一点都不丑,真的!其实美和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在王爷那儿,再美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儿,而您却是他心尖儿上的人!”
甄洛两只手支着下巴,“他大概是因为脸盲才不计较我的美丑吧!”
“姑娘怎么能这么想,王爷对姑娘什么心思,我们可看的清清的!”
甄洛撇撇嘴,“可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姑娘!您又钻牛角尖了,喜不喜欢不重要,王爷真心对您好才最重要!”
“不重要吗?”甄洛想起了顾栖筠,以前或许也有想妥协的时候,可今日遇到了他,那份不甘心突然就冒了出来。
只是可惜,他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至死不渝的爱着!
打发走了珍儿,甄洛躺到床上,正犯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甄洛睁开眼睛,猛然见到两只青面扭曲的飘飘在她眼前,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忐忑的命运,但难免还是被吓到。
甄洛坐起身,眼前这一对鬼夫妻正是那朱杨的父母,他们乃自裁而亡,死后把变成了生魂。他们不忍看儿子抑郁而亡,便与她达成了契约,她帮朱杨见到颜姑娘,而他们把生寿给她。
“您二位这是……”
“我们依约而来!”妇人对甄洛说道。
“可朱杨和颜姑娘的好事还未成……”
“他俩已经见面,误会也解除了,余下的便是他们的命了!”妇人道。
“是啊,接下来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了!”男人也说道。
甄洛点点头,“还有李尚书府恶事做尽,若我还有能力,一定帮二位报此仇!”
妇人摇了摇头,“只要杨儿安好,我们便没有牵挂了!”
说完,这对夫妻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释然一笑,幻化成了两个光球。
甄洛接住那两个光球,犹豫了一下,一下放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苹果味儿,味道不错!两个人也有五年的寿命,虽然为了帮他们也消耗了她一些阴气,但这单生意还是赚了!
甄洛喜滋滋的闭上了眼睛,只是刚闭上又睁开了,她拿出自己腰间的荷包,打开看了看,不由咦了一声。
“这孩子去哪儿了?”
原本应该在她荷包里的小鬼,此刻却不见了,不过那孩子经常偷跑出去,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这边顾栖筠送甄洛回家后,再次经过那云吞摊前,见献王仍旧坐在那里。顾栖筠默了一下,转身走了过去,至少这个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刚才那女子真的不是颜若?”献王抬头问,此时他满脸苦恼之色,看来真被困顿住了。
顾栖筠坐到献王对面,淡淡道:“她不是!”
献王紧接着又问:“那她在哪儿?”
“你何必要知道!”
“我想知道!”
顾栖筠叹了口气,终究把三年前的事与献王说了。那献王听后,满脸怒色的看着顾栖筠,那样子几乎要杀死他一般。
“你居然敢伤害她!”
顾栖筠低下头,“我没想伤害她……”他的初衷一直都是保护她,可……他以为的保护,在她看来就是伤害吧!
面对两人的感情和未来,其实他一直没有动摇过,只是他也需要时间来铺平前面的路。可前面有太多的危险,他怕她受到伤害,所以才推开了她,以为等他闯过荆棘,她还在他身后。可等他回头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献王苦笑一声,“她救过我的命,却从未把我放在眼里过!”
顾栖筠起身,深深看了献王一眼,“你还要坐多久?”
“丑时……”
顾栖筠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献王低声呢喃着:“颜若,你可知道,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所有……我甚至不明白,这股汹涌的感情如何产生的,好似它一直就在心底,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它就复苏了……这感情一开始,便让我泥足深陷,却又不想挣脱,明明更多的是莫名的失落和伤痛……”
顾栖筠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抬头看了一眼月色,京城的月和边关的月,到底是不同的吧!其实比起广厦之间的这轮明月,他更喜欢大漠尽头的那轮月,它的天地更宽广,它的喜怒也更随意,不用曲意奉承人间的悲欢离合。
等找到颜若后,他便带她回盛西,相信她会喜欢那片苍茫却已经不再悲凉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