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苏皓谦没有骑马，而是陪颜若一起坐在马车里。此时颜若脸上带着寡淡的神情，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心思很重，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见识到顾夫人的厉害了吧？”苏皓谦叹了口气问道。

颜若微微皱眉，“顾夫人？”

“来时，你们两个彼此坚定，而回去时，你们却已经分道扬镳。你觉得这样的转变，是谁促成的？”苏皓谦看着颜若问。

“你是说顾夫人？”颜若吃惊道。

“颜若，平时你挺机灵的，怎么这次轻易就着了顾夫人的道！刚来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顾夫人可不简单！在路上，你忐忑难安，而到了山庄，顾夫人对你热情之至，你便也放下了戒备之心，把你和顾大之间的问题暴露了。借着这个契机，顾夫人一点点放大了你们之间的矛盾，她甚至摆着一张笑脸，就打得你狼狈后退！”苏皓谦说道。

颜若呆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真的觉得顾夫人喜欢她！而且，她不嫌弃她的出身，不介意她寡妇的身份，还要亲自出面跟伯府提亲，冲着这一点，她对顾夫人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所以对她说的话，便带上了几分信服。

“等顾大回到京城，我把他叫出来，你们两个好好谈谈。”

颜若苦笑一声：“我和顾大之间的问题是实实在在有的，或许我中了顾夫人的计，但她也不过是催化了我们的矛盾而已，迟早我们都要面对的。”

“你真的要放弃顾大？”

“我不知道！”颜若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颜若，我真的很难理解你的想法。既然你爱顾大，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面对，刚遇到一点困难，你就退缩了？”苏皓谦恨恨道。

颜若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苏皓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苏皓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说什么？”

“上一世，我被三房卖进了画月楼……”关于上一世的事，她这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至于为什么说给苏大听，或许是出于信任吧，无关乎情爱，而是家人朋友般的信任。

颜若把上一世发生的事，一点一点全都跟苏皓谦说了。长路漫漫，她从画月楼说到献王，又从献王的抛弃说到流放路上，中间想起什么，便补充什么，说的无头无尾的，与其说是叙说，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只是当她把心里的话全都倾倒而出，对面的苏皓谦却傻了！

显然这么匪夷所思，这么虚无缥缈的事，他一时很难去相信。但颜若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的，再结合她之前种种的表现，一句未卜先知，似乎已隐隐印证了她的这些话。

“我都活过一世了，所以有些错不想再犯，有些人也不想再惹。老天爷给我一次重活的机会，若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就真天理不容了。这一世，我只想好好享受生活，以弥补上一世所受的苦难。”

“可顾大不会像献王那般抛弃你的！”苏皓谦替好兄弟说话。

“苏大，你还不明白吗？他有他的无奈，但他的那些无奈，我却不能包容！已经活过一世了，这一次，我想活得简单一点，自私一点！”

“你真的要放弃顾大？”

“我不知道……”颜若内心是矛盾的，她爱顾栖筠，舍不得放开，也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自己还会不会快乐！而另一方面，她又怕伤害到自己，更怕伤害到他，如果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是正确的，那她是不是真的应该现在就放手？

只是一句放手说的容易，心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们是在正月底回到京城的，回去后先去老夫人那儿请安。颜若本来已经做好了挨一顿训斥的准备，但老夫人似乎顾不上她，只让她近段时间安分一点，便让她先回去了。

云霞轩内，小小盛了一碗刚炖好的鸡汤，小心递到颜若手里。青果则拿来一块毯子，盖在了颜若的腿上。

颜若捧着鸡汤，轻啜一口，然后舒服的靠进了引枕里。现在已经立春了，虽然寒气依旧很重，但到底比冬日里暖和了许多。

窗子打开了一点，颜若往外瞧去，见远处红墙绿瓦，如被水冲洗了一遍似的，连空气中都是透着几分新鲜。

“夫人，您也真是的，和大公子出门，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小小微微抱怨道。

“是啊，我们还以为您出事了，天都黑了也没回来。我们一着急便去了老夫人那儿，结果老夫人说了一句：祸害遗千年，她日日烧香拜佛，佛祖也没收了您！”青果道。

听了这句话，颜若忍不住笑喷出来，看来老夫人真是烦够她了！烧香拜佛的时候，心心念念的也是她！

“对了，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府上可有事发生？”颜若随口一问。

不过她问完，小小和青果脸色却变了。

“怎么了？”颜若忙问。

小小给青果打了个眼色，青果忙起身先去外面把打扫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又关上了房门，这才转了回来。

见二人如此，颜若知道府上一定是出大事了。

“今日一早，四姑娘被接回府里了，她前脚刚回府，您和大公子后脚也回来了。”小小道。

颜若满脸疑惑：“苏皓雨被老夫人送去妙云庵，已经强行出家了，怎的还能回来？”

那苏皓雨被送出府的时候，她还瞧见了，真真的没了头发！总不会才过这么几天，她头发又长起来了，可以还俗了？

“四姑娘本事大着呢！”小小轻哼一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

青果怕颜若发急，忙说道：“这还是过年期间的事，四姑娘被送去妙云庵后，便在那里修行了。不过其间发生了一件事，荆国公府刘大姑娘，也就是您的那位好友，她去妙云庵烧香。而庆王府世子许是为了缓和两人关系，也跟去了妙云庵。结果那位世子没去找刘大赔罪，反而遇见了四姑娘，两个人不知怎的就看对了眼！”

颜若脑子有点炸，“庆王世子不是疯了？”而且还是被她给吓疯的！

青果还以为颜若不知道，见她这么问，便小声说道：“我也是听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说的，说老夫人派人去打听消息，说那庆王世子的确疯了一阵子，庆王妃给他请了道士做法，倒还真有点用，那庆王世子不疯了，只是有点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