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天香楼已是高朋满座。
那掌柜的见是顾栖筠，亲自引着他们上了二楼最东头的一间包厢。推门进去，只见里面挂着名家书画，摆着各种精致的器物，临近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书桌，桌子上笔墨纸砚权齐备。
这一间不像是吃饭的地方，倒像是书房，每一处摆设都透着清雅。
“少主，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再把他们领进屋里后，那掌柜的毕恭毕敬向顾栖筠抱拳行了个大礼。
“夫人传信，让您尽快回灵山一趟，她有要事相商。”
“要事？”顾栖筠似乎有些无奈，“我知道了。”
顾栖筠把他们此行的目的跟掌柜的说了一下，那掌柜听说要找一幅山水画，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哪幅。
“当日是你们天香楼每月一次的射虎，那幅画被展示出来，要大家猜画者的雅号。”颜若冲那掌柜的说道，见他仍抓耳挠腮一副苦样，便继续提醒道：“当日有献王殿下……”
颜若想，若这天香楼是顾栖筠的产业，想来应该不会只是一家酒楼，应该还有其他神通。
果然颜若提到献王，那掌柜的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于是打量起了颜若，“如果老奴没有记错，当时还有两位公子，其中一位与那献王还比试了一场。”
颜若吐了吐舌头，“您没记错，就是我！”
掌柜了然点了点头，“少主，您几位稍等一下，老奴这就去库房！”
“二夫人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还认识献王，想来关系匪浅！”霍姝明褒暗讽，脸上带着轻笑。
颜若点头，“我与献王确实见过几面，不过若论与哪个男人关系匪浅，当然还要属你家顾尚书！”
说着，颜若抱住顾栖筠的胳膊摇晃着，嘟嘴撒娇道：“爷，您说是不是？”
顾栖筠拿手指顶住颜若的额头，阻止她前后摇摆，“别阴阳怪气的，听着难受！”
颜若撇撇嘴，也不纠缠，开始绕着这包厢看了起来，并不是发出一声声惊呼。
“这是玉如意吧，是不是真品？”
“这是琉璃宝塔吧，竟然连塔上的门窗都能看清，真神奇！”
“貔貅！是貔貅对不对？是不是真黄金啊，这么大的个头……”
见颜若抱起那貔貅就要张嘴，苏皓谦赶忙夺了下来，十分无奈道：“二婶儿，顾大这里可能有假货？”
颜若看向顾栖筠，此时他坐在临窗的座椅上，正午的阳光照到他身上，好像他也能发光似的，而且还是金光闪闪。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金主了！”
苏皓谦拉着颜若到一边小声提醒道：“您看霍姝，人家一直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那才是容纳百川的气度！您再看看您，总是一惊一乍的，这要心脏不好的，非得给你惊出点毛病来！”
颜若眼珠转了一圈，“你觉得我应该装成淑女？”
装？苏皓谦嗳气，一定要装？不能见贤思齐？
“行吧，你稍微矜持一点，温柔一点，男人还是喜欢娇滴滴的女子！”
顾栖筠也不知苏皓谦拉着颜若说了什么，总之再转回头，颜若就不正常了。她从腰里抽出一方帕子，两手轻捻着，微微颔首，嘴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然后迈着小碎步盈盈而来。
及至走到他身边，又拿帕子挡住了半张脸，还微微偏过头，不肯用正脸看他。
“公子，奴家给您斟一碗茶，可好？”
颜若轻步上前，抬手拿起那茶壶，倒了半碗茶，然后亲自奉到顾栖筠手里。
“还有些烫，公子您小口慢品！”
苏皓谦颇为欣慰，看来他家二婶儿还是有淑女的潜质！
顾栖筠睨了苏皓谦一眼，转而对颜若说道：“坐下吧！”
颜若捡了顾栖筠旁边的位子坐下，刚塌下肩膀，就听苏皓谦咳嗽了一声，于是忙直起腰，提起肩膀端坐着。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三个小二打扮的小厮一人端着两盘点心走了进来。
“少主，这是南方运来的红橘和柑子，这个季节在北方应该很难吃到。”
“这是西疆藩国贩卖的提子和番石榴，少主您也尝尝鲜儿！”
“前些日子，我们与东海一个小国达成了贸易合作，这是首批进大沂的他们国的特色糕点。”
三个小厮放下了六盘点心，颜若看着竟没一样能认出来的，但见哪一样都让她移不开眼睛。
其中一个小厮把一份菜单放到了顾栖筠面前，“少主，您先点菜吧，奴才让厨房先做您这一桌。”
顾栖筠看了一眼，转而放到了颜若面前，“你想吃什么？”
颜若捧住那菜单张嘴就要来，苏皓谦却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放到了霍姝面前。
“殊妹妹，你来点！”
颜若两手空空，再看顾栖筠剥了一个红橘，却放进了妞妞嘴里，她不禁抽了抽鼻子。
霍姝没看那菜单，转头冲小二说了几道菜，什么清炒地鲜，清炖豆腐，水煮白菜的。颜若听下来，发觉好像一个带荤腥的都没有，他们又不是和尚，为什么要吃斋饭！
“哼哼……”颜若轻哼两声。
顾栖筠撇了一瓣橘子，随手塞进了颜若嘴里，“甜吗？”
颜若贝齿轻启，咬破那橘瓣，立时甘冽清甜的浆汁爆满口腔。
“甜！”
“还要吗？”
顾栖筠掰下一瓣，放到颜若的嘴边。
颜若吐了吐舌头，现在她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奴家……”
“你再装下去，中午只能吃草了！”
“讨厌！”颜若锤了顾栖筠肩膀一下，凑到他耳边委屈道：“苏大说，你们男人都喜欢矜持的娇弱的女子，我又粗鲁又凶悍，万一你不喜欢我了……我都伤心死了！”
“高贵矜持，温良淑雅，娇柔可人，这样的女子千千万万，不过是千篇一律罢了。而你，只因为是你颜三喜，不管你鲁莽闯祸也好，张口骂人也好，撸起袖子连男人也揍如此这般，可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真的？”颜若笑的嘴巴都歪了。
“假的！”顾栖筠轻笑出声，“你能不能撒娇的时候，别一拳头一拳头的锤我，那时我不会觉得你可爱，只会觉得自己可怜！”
颜若气得呼呼出着粗气，“死混蛋，我要吃死你！”
“我让你吃一辈子！”
颜若拿过那菜单，什么烤羊排，烤狍子肉，八宝野鸭、凤尾鱼翅等等。
苏皓谦捂脸，他淑女养成计划失败了。霍姝仍旧面带微笑，拳头却攥的紧紧的，方才见顾栖筠对这个小寡妇又宠又逗的样子，何时他对别的女子这般用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