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炽是个疯婆娘,这点孙暠一直清楚。
只是这个疯婆娘,打算要自己和儒家全面开战,那么疯还是让他大脑空白那么两秒钟。
“慢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地盘的儒家不乱?”孙暠看向吕炽。
“当然!”吕炽有些不高兴,本来还等孙暠慌乱起来,她才告知答桉的,没想到对方直接就猜到了。果然这人太熟了也不好,有什么打算对方能立刻猜到。
顿了顿,解释道:“这个还多亏了主公,委任刘熙为图书馆馆长,同时负责修订儒家经学。刘熙不止一次强调,儒家用于修身齐家可以,治国平天下,当触类旁通,多读多看。属下有意,把他扶持为新的儒家学派主事。”
新的儒家学派啊……孙暠闻言恍然,西汉的时候,虽然独尊儒术,实则儒家还有好几个学派。
最后争论过一段时间,余下三个学派:公羊、左氏和梁谷。
三个学派都治《春秋》,然后在春秋经里面加入自己学派的理念,于是有了《公羊春秋》《春秋左传》和《春秋谷梁传》。
梁谷儒最先挨不住退出历史舞台,可到了东汉,儒家学派只剩下左氏儒一家。
思想一统的结果,就是思想越来越狭隘。
毕竟你不能跳出左氏儒的框架,否则会被打上其他学派的标签,然后被批斗。
可跳不出这个框架,那么思想就没办法推陈出新。
最后在完善到无法完善的时候,就只能各种钻牛角尖。
孙暠敢预言,再过个几百年,儒家学派不仅腐朽,而且各种反人类的操作不断出现。
可不这样又不行,难道还能说儒家学派几百年没有进步,几百年故步自封?
这不相当于,承认儒家学派已经过时了?
就说现在,儒家不断排挤其他学派,其他学说的原因,何尝不是怕了?
左氏儒到现在,已经到了瓶颈,他们已经更多发展的空间。
可就算学派已经废了,也不能容许别人上台,毕竟官位就那么多,多一个学派,多个人和自己抢位置。
到这个份上,对错已经没有意义,纯粹就是利益纠纷和阶级立场的问题。
吕炽自然也知道这点,于是她的切入口就在这里,那就是扶持另外一个学派,和左氏儒打擂台。
这个学派以刘熙这个训诂专家为领袖,带着江南的学子,和左氏儒打擂台。
最重要的是,扬州有不少官吏,都听过刘熙的课。
不如说,那些考核通过上位的学子,也会下意识买一本刘熙编撰的经书,来丰富一下自己的知识储备。
还有就是自己当了官,自然想着下一代也能当官。
原本启蒙自然是各家教各家的,现在说是课本统一了,倒是方便了许多。
不敢说刘熙一派的儒生,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至少在孙暠的地盘里,已经是举足轻重。
更别说,一个垂暮的汉帝国腐朽的左氏儒,一个是新生的儒家学派和朝气蓬勃的帝国。
应该选谁,难道还需要考虑?
对,锦上添花的确比不上雪中送炭,可炭还没送过去,那边人已经死了,这炭白送不说,回过头来被清算的,可就是自己了!
否则大家都不傻,怎么雪中送炭的人永远都是少数?
“原来如此,我们这边由刘熙顶着,乱会有,但乱不起来,形成不了规模。甚至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一些不顺眼的世家豪族给清算一下。”孙暠点头。
吕炽虽然是个疯婆娘,但她的计划疯狂的同时,又是反复确认和计算过的。
更别说,暗卫副主事还是贾诩。有他帮忙查漏补缺,想来应该不会再有问题。
就算有也能立刻解决,除非对方有比郭嘉,吕炽和贾诩还能算计的人才!
呵,放眼天下,就算是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卧龙凤雏,都还不是这三人的对手!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边闹腾得越厉害越好……”吕炽点头。
“行吧!”孙暠大概知道她的想法,“别闹得太厉害就好……必要的牺牲无法避免,只是你也应该清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没有哪次战斗,是不需要牺牲的,尤其是思想的冲突,更是要流血才行。士卒被训练出来,就是为了在战场上,为将领流血的!”吕炽的态度很坚定。
“所以说了,随你吧!”孙暠没好气的说道,这个疯婆娘。
“遵命!”得到孙暠的允许,吕炽很高兴,尤其让这货服软,就有种成就感。
毕竟孙暠的表现太全能了,什么东西都会,什么东西都擅长。
就算是外出,统兵打仗,出谋划策甚至阵前斗将问题都不大。
跟着他出去的军师,最后就沦为查漏补缺的角色,那是参军的任务啊!
偏偏治政,农业,商业,工业甚至是医学,他也都擅长,扣除生孩子,就没有他不会的!
正因为这样,让他服软,或者让他自愧不如,对于其麾下大部分的臣子来说,是最有成就感的。
很可惜,目前为止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吕炽一个。
而且用的手段,有些不太光正伟。
吕炽可没有反省的意思,孙暠即将要成为君王,他的心不能太善良。
就说为了减少伤亡,什么都要反复算计这点,她是不认同的。
以人口的繁衍速度,就算减少五成到六成,甚至七成人口……只要有足够的女卷,二十年内又能重新繁衍回去。
反之,就因为人口大规模减少,资源才能重新分配。
否则,孙暠以后要大封功臣,这封地可能都不够封的。
更后来的事情,到时候再考虑就是了。
有了孙暠的默许,吕炽可是干了大动作。
只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是夏至前后。
许都这边,挑起学派纠纷的士人,之前被捕入狱。
事情还没有平息下来,结果就突然有大量的谣言传出,说儒家害怕别人知道真相,自己的地位不稳,所以迫害那些敢说真话的士子。
“最近儒家那帮家伙,到底在闹哪样?”司空衙门里面,曹操不满的看着外面。
身边都是自己人,也有儒家的,不过主要还是自己人,不会乱说话。
“利益和阶级立场的纠纷罢了。”荀或叹了口气。
他也是儒家子弟,面对这种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两不相帮。
傻子都知道儒家已经腐朽,可这事情没办法说出来,毕竟儒家是掌权阶级,十个官吏十个都是儒家子弟,最多有那么几个儒皮法骨而已。
问题这部分人,在干实事的位置上,比如说尚书台这边。
可三公九卿,基本都是左氏儒。
不如说,想要成为三公九卿,不是左氏儒,那必然要被拉下来。
就说以前的崔烈,之前的曹嵩,哪怕靠买官上位,也会立刻被拉下来。
这大汉官场的规矩,就是这样,这是由左氏儒制定下来的规矩。
“明公,这事情不对,好像是有人故意在操作舆论。”军师戏忠(志才)出面。
“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操的手轻轻搭在额头,脑仁有些痛。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毕竟之前入狱的,大多都是那边送过来的士子。
可归根究底,是陛下要的人,左氏儒否定的考核资格,为什么要他来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