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很怪。
之前李哲就曾听镜花说起过这种事，当时他们在聊究竟是人活的轻松还是妖怪活的惬意，在聊一生理想，聊为了生计奔波。
镜花听到钱很难挣的话之后，就说过有些妖师会通过这些手段去敛财。
比起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他们多多少少还有些真本领——立竿见影的那种。
毕竟妖怪抓了就是抓了，药到病除，不存在什么弄虚作假。
对于那些富豪们而言，钱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千金能求一心安，那就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
虽然镜花那小妖怪向来满嘴跑火车，吹起牛来真假参半，起初李哲也只是听着图一乐，但在亲眼目睹了张秉文一家花重金请人做法之后，他就知道这世间确有其事。
不论科技多发达，文明多进步，鬼神之说似乎永远都有着它的一席之地。
且市场异常稳固。
富人们花重金请人看风水、避凶邪，就和普通人去庙里随手烧柱香一样，花点自己不怎么在乎的小钱，求一个心灵上的慰藉。
这种暴富之路，李哲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他只是个平头老百姓，除了能在网上刷到公子哥们炫富以外，基本上和这些富人们分属两个世界，很难搭得上线。
而此刻真正临到头上时，却只会让他觉得蹊跷。
按照那个陈木木的说法，这活儿似乎很简单，不过略微想一想的话，也确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有些考验演技。
演的越玄乎，越能让人觉得价有所值，钱没白花。
至于实际捉妖的部分……且不说有没有妖怪作乱，就算真的有，很有可能也只是那种小怨灵的级别，灵智都还未开，收拾两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而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
们心自问，如果自己有这样的财路，李哲是绝对不会拿出去跟别人分享的，更不要提什么七三分成了。
十成全归自己，它不香吗？
就算他不是妖师，也不会为此而特意去找一名妖师——钱都已经快到手了，会不会捉妖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能演会吹，就已经比任何术式都要有用了。
除非那地方真的有什么很厉害的大妖，而他自己一个人搞不定，所以要找一个妖师同行一起。
但那也不至于七三分成，还将大头给了别人。
更何况，他是怎么确定自己过去就能应付的？假如自己也是个菜鸡，过去和他一死一送怎么办？
……
问题太多，一眼望去满是漏洞，还都很粗糙。
这不是李哲疑心过重，而是有着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当初甄天师被骗出去，似乎就是去赴约的，结局就是成了一个失踪人口，连知道他身死消息的人都没几个。
虽然这则情报也是出自于镜花那张大嘴巴，但李哲觉得可信度很高。
否则的话，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甄天师只身一人跑到除了高铁以外什么都没有的荒郊野岭，然后被围猎致死。
林悠悠盯着消息看了半晌，便跑去沙发撸自己的狗了。
唯一的评价是：“李哥，你书友群里不正经的人果然很多。”
“……”
“我觉得这人应该真的是个妖师。”顿了顿，李哲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所以呢？”
“没所以了。”
话题光速终止，对于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最好的办法还是避而远之，更何况它还可能和妖师有关。
他们已经过了那个好奇的阶段，在各方各面了解到一定程度之后，现在关于妖师的事情，更多是抱着一种谨慎的态度去观望，不太愿意将自己卷进去。
拿起手机，李哲快速回了一句：「不太懂你说的……」
再发一个迷茫.jpg的表情包。
陈木木：「酬金三十万，事后分你二十万，一个下午就够了。」
胜券要日万：「时间？地点？咱们要统一服装吗？显得专业一点。」
……
听他突然说把事情答应了下来，林悠悠摸着狗头，默默看他。
“出门在外靠朋友。”李哲言辞恳切：“我们不能光和妖怪打交道，与其从妖怪那里了解妖师，不如直接认识一个妖师。”
林悠悠默默点头，继续盯着他。
“等我们对妖师的了解足够透彻了，就能触类旁通，像甄天师一样去研究天师的秘密……比如你是怎么成为天师的。”
林悠悠眨巴着眸子，依旧仰头不说话。
“而且你看，假如他真的是个妖师，还是个觉醒已久的老妖师，有着他自己的广阔人脉，说不定我们就能通过他再去认识更多的妖师，甚至是天师……科学研究表明，我们最多只需要通过五个人，就可以认识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那你现在去认识一下钢铁侠，然后帮我要一张签名。”
“……至少也得是个真人，不然的话我还想跟杰克船长，跟黄飞鸿……跟蓝兔宫主合个影呢。”
林悠悠嘁了一声，不再听他鬼扯：“李哥，你堕落了，你怎么能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呢？”
“我也不想啊，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
在得知了具体金额之后，林悠悠也为之一滞，讷讷道：“原来做骗子这么挣钱？”
“不然你以为呢？毕竟是能写进挣大钱指南手册里的法子。”
“那我们会不会被抓起来？”
“我们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花了钱，我们办了事，这都是明面上的交易，怎么能叫骗？”
小妮子听着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而后眉头一皱：“那还有个中间商呢……”
那个叫陈木木的啥也没干，就简单联系了两头人，躺着就把钱给拿了。
不管他挣不挣差价的事了，李哲在她身旁坐下，正色起来：“他说那里有个妖怪比较棘手，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你记得躲远一点，交给我来就好。”
“那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开玩笑，我能受伤？”衣服一掀，李哲拍了拍自己逐渐成型的肌肉：“它若是个恶妖，胆敢作乱，我三两下就给它活撕了。”
林悠悠盯着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头戳了两下，然后眼睛一闭，俏脸微红，开始回忆起当初从灵山之主那儿偷学来的术式了。
有着主场灵域的加持，她对这家伙还是挺放心的，就怕动静太大，给人房子拆了。
据说是个大别墅呢。
别时候钱没挣着，还倒赔别人一笔。
“倒是你。”将手落在她腿上，李哲久违的揽入怀里，搭着足背轻捏：“施术的时候要注意一点，记得把自己伪装的像个妖师。”
她那凌空施术的模样太唬人了，若是在妖怪面前倒还好，但在妖师面前，李哲还是不太愿意将身份彻底暴露。
对于妖怪来说，猎杀天师没有什么好处，但对于人来说，已经开了先河。
他绝不会让林悠悠成为第二个甄天师。
“哦……我尽量。”
天师大人微微一叹，有些不太习惯通过媒介去施术。
这就像是一个人坐惯了高铁，你让他去坐绿皮火车；住惯了城里，又让他回村里；在海上漂泊半生，突然重回陆地一样。
可以是可以，只是一时间难以适应。
望着那个正在充电的小相机，受到风水一事启发的李哲突然就被扩展了思路，发现致富的广阔新天地。
“诶，你可以用召唤术拍魔术视频啊，反正相机拍不到你的术，他们只会觉得你手法真干净，细节真顶级……”
“……禁止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
“唉，可惜了，你现在这视频风格差不多都已经定型了，也不好再去突然转型。
要是我也会术式，肯定就进军魔术圈，搞个高速摄像机都拍不到破绽的完美表演，疯狂吸粉。”
“……你还是先想想今天的更新吧。”
“我已经写完了，我今天写了好几天的量。”
李哲下巴一扬，像是在邀功，只是啥也没邀到，林悠悠将脚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拿起睡衣，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然后浴室门才刚关上没多久，就又被重新打开。
见她面无表情的回来喝了杯水，而后静坐不动，李哲晃了晃腿：“我还以为你是去洗澡的呢。”
林悠悠捧着水杯，并未吭声。
她确实是打算去洗澡的，但脑子里又不自觉地回忆起先前那部恐怖片了。
别说一个人洗澡，她现在连上厕所都觉得有些困难。
总觉得马桶里会突然伸出一只血手来，干枯如柴，但是力大如牛，连彪形大汉都能一下拽走的那种。
望着她愣神的模样，李哲寻思了一会儿，突然乐了起来：“怎么，你害怕？”
林悠悠嘴硬的反驳了一下，只是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更没有什么信服度。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咱俩一起洗，还能省点水费。”
回他一个冷漠的微笑，堂堂悠天师捧着水杯仍在踌躇。
一起洗是不可能的，单独洗是很害怕的。
真是个让人两难的问题。
惆怅。
“你要是实在害怕，我可以像之前那样给你站个岗。”捏着她的小手，李哲慢慢吞吞的说着对策，三两句就没了正形：“只不过没有浴帘挡着就是了……”
“……”
冷静起身，林悠悠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浴室里，洗了此生以来最快的一次澡。
甚至连脸都没洗，还是洗好澡出来之后，在李哲的陪同下，在走廊洗漱台上洗的。
用干毛巾擦着脸，小妮子望着他，支吾半天：“你……你洗快一点。”
“为啥？我又不怕。”
瞪他一眼，林悠悠不做解释，只是留了一个眼神，然后跑回卧室，被子一掀直接钻了进去。
等李哲洗好澡回卧室的时候，她已然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听到开门的动静时，才从缝隙里偷偷递了道视线出来。
看他拿着吹风机在吹头发，林悠悠将脑袋冒出来，鼓了鼓嘴：“我也想洗头。”
“那你刚才洗澡时候怎么不洗？”
“我……我刚才……忘了。”
“那你现在去洗吧，刚好回来我给你吹。”
盘坐在床上，林悠悠轻轻咬唇：“我自己洗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
“女生洗头很麻烦的，容易弄得到处都是，我穿着睡衣呢。”
侧眼瞧她，李哲将头发吹至半干：“那怎么办？我给你洗？”
“也行吧。”
嘴角一翘，她答应的很是勉强。
两个人重回浴室，李哲用手试着水温，低头瞥了一眼：“你这领子太高了，容易打湿。”
“那你帮我往下卷卷。”
将颈前两颗纽扣解开，领口向下扯了扯，一圈白皙肩背露出来，还泛着刚出浴不久的滑嫩。
李哲一手拿着花洒，一手穿过秀发，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女生洗头，确切来说，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给别人洗头。
略显手忙脚乱。
洗发水、护发素，抓抓挠挠还要冲洗，林悠悠像只小猫咪一样，很享受他指尖自头顶轻抚划过的感觉。
比理发店那些学徒工的手法要好多了，轻轻柔柔的，一点没将她弄疼。
洗完头，她自己拿毛巾擦拭着，李哲站在一旁，看着那个解开了扣子的领口，随着发丝一晃一晃，荡漾着心弦。
不动声色地扒拉了两下衣服，少女脸蛋红彤彤的，举着吹风机默默等待服务。
热风呼啸，待一切安妥，走廊在熄灯后顿时陷入寂静，重回被窝里的林悠悠一下就钻进了李哲怀里，闭眼眯着。
“你要睡觉了吗？”
“嗯。”
“那我关灯了？”
“嗯。”
“可是现在时间还早。”
闻言抬头看了看他，一阵对视之中，李哲指尖绕着发梢打转儿：“要不要找点事情做做？”
林悠悠睫毛微颤，利落的爬起身去将灯熄灭，然后重新钻回怀里。
抱着怀里软软糯糯的身子，李哲突然打了个喷嚏：“你更喜欢关着灯吗？”
“……睡觉不关灯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李哲顺着她的话，不带逻辑的反问。
察觉到他又在玩自己的睡衣扣子，林悠悠背过身去，却发现这样他好像更顺手了，便又重新转了回来。
指尖捻着扣子转动，李哲轻轻地解着，试图用话题去转移注意力：“你们今天逛商场了吗？”
“逛了。”
“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买？”
“没什么要买的啊，谁说出去逛街就一定要买东西。”
“可你说要给我带洗面奶的。”
“噢。”小妮子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语气略带歉意：“对哦……我忘记了，明天去给你买。”
“可我今天就想用……”
“你今天不都已经洗好了吗，明…………李哲！
”
娇呼一声，林悠悠两手搭着他肩膀试图推开，却有些使不上力，最终认命似的将眼睛闭了起来。
苍天……
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