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香庵的路远,白决几人赶到这儿的时候天色已然显露了一丝丝的亮光。
第一步踏进庵堂的大门之时,瘟神就点燃了长怨灯,一马当先将众人拦在身后,像是在护住他们。
任逍遥紧跟其后,手里紧握着重剑,眼神凌厉,仿佛眼前的不是什么山野小庵堂,而是冰冷阴森的无间地狱。
小桃花拉着任逍遥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按着对方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可惜个子太小,时不时地还会被拖过去,显得力不从心。
尊主拉着白决的手走在最后,他小声地问白决:"你想要做什么?"
白决想了想,回答道:"我想要知道这位庵堂的老夫人她究竟跟我的娘亲有何关系。"
"我明白了。"尊主点了点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然而,在他们根据尊主的记忆来到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尼姑的房间门口的时候,鲜血从房间之内汩汩地流了出来,几乎将门缝都用这种血腥的液体填充。
"不好!"
瘟神在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内心大惊失色。
他连忙后退了两三步,像是未曾预料到竟然会是这般结果。
这样下来倒是让任逍遥这个全场最小的晚辈修士顶到了几人之前,白决想了想抬起剑指,一道劲气运起朝着大门冲了过去,苍生剑不屑一顾。
然而白决动了。
苍生剑答应的事情才刚刚过去不过几个时辰,总不能现在就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
"破。"
剑锋远在月边,然而神魂一动便是万千杀机,白决的手还没有越过头顶,苍生剑的剑气就已然将那道拦路渗血的房门给冲了回去,于半空之中粉碎成了无数齑粉。
老尼姑死了。
这简直是在所有事情之中最为像是正常结果的一件事情。
可是,她是在这种节骨眼上死掉的。连鲜血都还没有凝结,在场的神明跟魔头或者神剑都未曾察觉将这个人斩杀于无形的存在。
不可思议。
【"进去看看。"】
白决被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苍生剑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他抬起头一眼看见这把剑冷冷地停留在众人之上,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
它好像不是一把剑而像是一个人。
愿意说话的时候就可以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地吵上一大堆,不愿意说话的时候你就算是把它给丢到炽热的炭火之中,它也不会有分毫的动容。
任性至极,它有这个本事。
既然苍生剑说了看看,那就去看看吧,反正白决如今也没有什么想法。
这样想着,他试图松开尊主的手上前,进入这个诡异的房间瞧一瞧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个时候,尊主没有顺势松开他的手,反而面色凝重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了白决的手,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上前。
"我跟着你。"
白决无奈,只好由着尊主的性子拉着他的手踏进了这间被鲜血涂满的禅房。
在踏进房间的一瞬间,阴邪之气便侵入骨髓,令人浑身的寒毛倒竖。
【"再往前一点。"】
白决微微皱眉,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跟那具老尼姑吊在房顶上的尸体保持了并肩的姿势。
【"哎...你小子真是...真是...也太..."】
苍生剑语气不对。
【"着实是令人羡慕嫉妒恨。"】
它说着跟进了房间之内,胡乱逡巡了两圈,搅乱了一室之内的气流,也引得那具悬空的还在诡异地涌出鲜血的尸体都微微地颤动起来。
"这个死相也太奇怪了。"任逍遥提着剑贸贸然地就跨入了房内,眉宇间是满满的少年英气,悍勇无匹。
小桃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地回头望一眼,小脸皱巴巴地瞧着可怜。
"不奇怪。"白决回答到,"这个人的死相跟我遇见的摊主的死相是几乎一致的,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问题的话,那么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死者都是一样的死相。"
尊主加上了一句:"确实如此。"
他说着,还挑衅般地冲着瘟神挑眉。
瘟神脾气很好地就当自己是个瞎子,眼不见心不烦,谁让他如今修为大损,不要说当年的百病横行,哪怕是三童子也比不上。
修为不够,脾气自然要好一点,日子才能够过得去啊。
【"我知道了。"】
白决没有理会尊主的行为,也没有理会苍生剑的豁然开朗,他继续道:"任逍遥,你还记得我娘亲白浮生在遇见我时说的那些话吗?"
"啊?"任逍遥突然间被点到了名字,心底生疑,再加上年纪轻轻并不了解几百年前的旧事,迟疑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搞清楚其中的缘由。
他看着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一个神仙,一个魔头,还有一个似乎背景极其深厚的客卿长老——他区区一个太上仙宗的外门弟子,哪里受得起这般待遇?
"我、我不记得了!"
小桃花这时候开口了。
她盯着白决的眼睛:"你想说的是,她要血祭仙门修士的话吗?"
白决点头。
【"白浮生若是真的想要用血祭来复活自己,谁也拦不住。"】
苍生剑的话似乎只能够让自己听见,白决发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选择表现出来。
"是的,我想说的就是这一点。"白决指着这一具尸体,一字一句道,"我猜测,我跟尊主之前遇见的摊主使用了那个'丑娃娃';的法宝,所以他才会被突然出现的白浮生杀死。而这个尼姑应该是身负延年益寿的重宝,方才可以活过这几多年头——"
白决说着还抬起手,握住了那具尸体的脚踝。
"我原本以为这个尼姑的年龄不过一两百,现在一看倒是我偏颇了。她的骨龄应当有数百年了,这年纪虽然不至于能够见到我娘亲在世,但见过某些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她见过什么人?"
"万尸鬼宗,遐左人。"白决眉宇冰冷,一股剑气凛然,"这个'人';的青囊尸衣,堪称不世出的重宝秘法。"
他冷不丁地笑了起来,扶额道:"她就是苏皇后,秦国,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