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孙二娘黑店?
“徐,徐大人……”朱一浆张着嘴不知怎么说话,他本不意徐清听到那一句话的,吞了吞口水道:“徐大人,也罢也罢,就告诉徐大人吧,此事还要从刘元进开始说起……”
“刘元进?”徐清不禁疑惑一下,朱一浆马上解释道:“这刘元进在隋末,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每逢大战都败了,故而名声不显。”
朱一浆继续道:“当年,刘元进割据江南,六州二十七县,杨广屯兵江都,也只能下旨安抚刘元进,封江东王。可以刘元进声势虽大,可根基不稳,随着杨广破灭,北雄南下,便速速的销声匿迹了。”
“其手下四散,分险要而守,杜伏威再降唐,那些手下也被一一收伏。不才朱一浆,当年也是此类被收伏的人之一啊……”
徐清感慨道:“想不到朱将军还有此等出身,但英雄不问出处,朱将军如今得此位,也是好收场。”
“徐大人谬赞,我朱一浆哪里称得上英雄。不过拍着胸脯说,当年绝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要说如今朝廷让我当官,本是满足了的,我也能照顾当年的那一帮子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朱一浆眼神一凛:“可还有不少魑魅魍魉总忘不了呼啸山林,割据山头的快活日子。”
“唔,这么说,这些路匪就是他们了……”徐清把玩着一只酒盏:“可此时与将军无关啊,将军不用紧张。”
“谁说不是呢,可我清清白白没用,我手下有些人糊里糊涂啊……”朱一浆悲痛到:“三年前,手下几名把总叛逃了。”
门外,寒风再一次呼呼地叫了起来,不知是因为风,还是因为朱一浆的话语,大堂里头似乎冷了不少。几个把总去把门窗合拢,栓实,又把堂内的火盆搅了搅,添了炭。
徐清眯着眼睛沉思一下问道:“这失踪案,早在五六年前就有了,为什么……”
“徐大人,听我说完……”朱一浆伸手止住了徐清的话,然后恭敬地说到:“三年之前的失踪案,都是外头那些人做出来的,三年之后,就有我的兄弟了。他们有兵籍,出逃一事本就严重了,如今更是落草为寇,若是查出来了,暴露了,我丢了官不说,我手下那些将士、兄弟都要早脏。”
徐清点点头,示意朱一浆继续说,他道:“我不甘心为了那群害马,伤了真兄弟,故而一直想自己暗地里把他们查出来,自己清理门户。可惜啊,也不知他们受了什么高人指点,做出来的案子滴水不漏,我查了这么些年,也只是确定了那些人作案,怎么捉到他们,还是一头雾水。余杭那么大,我也无奈啊……”
朱一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的隐忧都一一道出,显然是把徐清当成了灵丹妙药,靠徐清帮他去疾。徐清一边听着,一边把黑布捆扎着的卷宗解出来,仔细查看。
卷宗都是用的草纸书写,粗糙得很,所谓汇编成册也只是用细绳攥起来而已,和后世的书本有很大的区别。
倒是册中的字是工工整整,写得密密麻麻,笔迹却无丝毫杂乱,徐清一行一行查找线索。看上面的记载,大多是“军情机密”,只是由于一个总兵府,影响面积小,所谓机密也不过是土匪窝罢了。
册中的记事仿佛流水日记,一天一个记载,而不是一件事情一个记载,每一天的记载开头,照例写着“今天天气很好”“起床漱口穿衣”之类的套话。
这机密也是报告,要上报给上官看的。报告嘛,总要拿那些 套话凑字数,表明自己有个好态度的。
故而看到后面,徐清是一目十行,唰唰唰的翻页。由于书写方式是从上到下,堂内之人,只看见徐清手左右翻动,头去小鸡吃米一样点头看书。
朱一浆说着话,也是发现了徐清的异样,心下一怔,然后对徐清道:“此案经年累月,牵涉甚多,仅卷宗就如此之多,徐大人也不要急于一时,反正大雪封路,车马行不得,徐大人就留在此处多看几日吧?”
徐清笑了笑,放下一卷,然后道:“何必用几日,我看书看得快,朱将军再想想,还有什么细节。”
堂内除了朱总兵和几个把总之外,还有一个伺候书卷的文吏,他听了徐清的话,放下把地上,和桌旁的黑卷都拾起来,放到徐清眼前,便于他取用。
做完这些,那文吏好奇的拿起徐清看过的一卷书来,小心翼翼翻来一看,顿时心生佩服。他原本以为徐清只不过是把卷宗翻一遍,以尽帮助之意,看得那么快,只是浏览罢了。而他翻来书册时,却看到许多书页都折有一个角。这还不算奇,奇的是,那一个写出来的角,脚尖所指恰好是关乎此案的线索!
徐清又随手了取了一卷宗,互感肚子有些饿,这才想起刚才只顾得吹牛写淫诗了,没吃多少东西。当下掰出一只鸡腿,啃了一口,含糊地对几人道:“你们若是想睡了,回去便是,本官一看书停不下的,就一个人在此看完卷,明日告诉你们答案吧。”
徐清说这话可是从实诚得很,没有半个字违心,可众人都以为徐清说反话,忙道不困不困。也是,上司在加班加点,你们安然回去睡觉,换谁也不信上司这话啊。朱一浆等人不仅不走,还大气不敢出,在旁边添炭,温酒,自斟自饮。朱一浆若想起一个细节,便对徐清说,徐清只是点点头。
看着徐清把一卷宗三下五除二看完,朱一浆和几个把总心里都是怕,徐大人当真看进去了?莫不是在数一卷有多少张纸吧!
疑惑之色刚一浮现,那个文吏悄悄的指了指徐清,然后有对着朱一浆等人比了一个大拇哥,意思是徐清的文牍功夫不是盖的。
这般,众人心里都升起一个声音:“或许徐大人,真能破得此中悬案呢。”
初始还好,看着徐清一卷又一卷的翻看,还挺有趣,可到后来,那一页页纸循环翻动,反而成了催眠的钟摆,嘀嗒嘀嗒,众人心里又有一道声音:“睡吧睡吧……”
三更天过了不知多久,徐清将读过的卷宗丢在一旁,然后闭着眼揉了揉眉心,过了片刻,睁开了带血丝的眼。
在徐清的脑海里,两个人影闪过,一个刘元进,这是刚才查阅资料无意中看见的一篇地方传记写了他,再加上一些零碎的记载,徐清脑海里才有这么个清晰的映像的。
还有一个人——水鬼,不管徐清怎么提醒自己,水鬼只是个小湖匪头子,可心里却自觉不自觉把二人的身影重合。
还有一个,也就是此百人失踪案的最大黑手。据徐清的推测,此人和刘元进的关系匪浅。
徐清想着,手中一卷不禁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朱一浆猛然醒来,从趴的桌子上滚落在地。朱一浆攥着拳头站起来,口说,有敌情?看了周围之后,才发觉是在自己的大堂之内,旁边还有徐清在看着他呢。
此时,其他人也醒了,想也不想就对徐清道:“哦,徐大人是不是乏了,我等这就送徐大人回房歇息。
徐清摇摇头,开门见山道:“我已经翻阅了所有的卷宗,把关于此案的情报线索都看了一下,发觉有几个疑点。”
“什么?看完了!”几人都是吃惊,朱一浆定住神情道:“徐大人请说。”
徐清道:“其一,从往年的失踪之人来看,十人有七人乃是商贾,其余也是士子书生。商贾多金,能出游的士子书生,也是身携余财。由此可知此案多是谋财而害命而为。”
朱一浆等人一并点头,但心底暗笑,这还要你说,咱们县军里那些眼线,还有我们这些行伍之人,早就看出这一点了。
但是,仅凭一点无法断案,看出来了又怎样?凶手在哪儿,如何作案,何时作案?一概不知……
不过,有道是“老板讲的笑话不准不好笑”,在面上,众人还是“惊喜”的赞道:“不愧是徐大人,真是神断啊!真是拨云见雾,令我等耳目一新啊!”
哪里知徐清早就看破了他们的奉承,6有些发红的眼睛冒出睿智的光来,笑了笑道:“这一点容易,普通人也看得出,想必你们也早就看出来了。哼哼哼哈,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认定此案为谋财害命之后,多半是顺着车船店脚来查,对吗?”
在场之人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徐徐大人会读心不成?
当下如实地道:“徐,徐大人果真料事如神,我们查案,办案正是如此做的。难道查了这么久没结果,是因为这条路子不对?”
朱一浆还是不解,解释道:“匪寇多扮作车夫脚夫,或者和他们勾结,一旦知道客人行李中有值钱家伙之后,便在路上偏远处动手。此中作案,最是难查。”
“至于水上运客的船夫也是如此,不过他们倒是自成一家,平日载客,也干‘哪一种’水上营生。至于店家就更嫌疑了,客商书生打尖下榻,若是开黑店的,更有可能下手,有传言,他们都是被杀做肉吃了。”
“孙二娘的黑店?”徐清诧异地张张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