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我方的战士也会因为身体力竭,而阻挡不住敌人的攻势的。
王熙凤对局势心知肚明。
估算了一下时间。
和风辞道:“再坚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边打边撤。”
绝对的人数优势之下。
战局很难被扭转。
只能拼尽全力去抵抗,为后方争取时间了。
这种时候,就不是再以杀人为目的了。
而是以阻止对方上前,减缓对方的速度为主。
风辞指挥众人有秩序的放箭。
等敌人上前时,在动手!
一方面保存体力,一方面也能确保命中率。
不至于那么快就丧失力气。
众人咬牙,豁出命去抵抗了一个时辰。
眼看旁边要被撕开一道口子。
王熙凤吩咐风辞,“变阵。”
“以最后一排为首,开始撤退……”
传令兵鸣号。
众人依次开始撤退。
抵达下一个防御线,此处由沈岸等人负责。
王熙凤将战况大致与他分析之后。
就将此地交给了风辞和沈岸。
前线的战斗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真正的主场,其实放在海上。
距离督造军舰已经过去五天。
这五日里,众人日夜赶工,不敢停歇。
所有的轮渡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按着图纸,进行相关的改造,即可大功告成。
按照原有计划,给每一艘轮船上都装上两门大炮,还有若干火药。
一艘船上只需要百人,操纵这些武器,完全可以抵挡对方上千人的进攻。
海面上,才是最后的主战场。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王熙凤从前线退下来,找到贾琏。
“按照原计划,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得到准确答复。
王熙凤总算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好。”
“可以启动最终计划了!”
沈岸和风辞依次,率人退回海上。
待我方人马全部上船。
海风席卷。
苏家军一拥而上。
王熙凤吩咐众人点火放炮。
她站在甲板上,衣裳猎猎,望着不远处的浓烟滚滚,炮弹声在一瞬间,轰天炸裂。
岸边一时间哀嚎遍野,死伤惨重。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观感受到战场的残酷,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几乎所有人都只会听从命令。
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
都是在用数以万计的生命在填埋。
她此前在下令督造这些军舰的时候,就知道会造成多么大的杀伤力。
但死亡来的那么快。
岸上那么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化作了冤魂。
王熙凤煞白着一张脸。。
“卿卿,别看了……”
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
贾琏把她抱到了怀里,捂上她的眼睛。
连日来的硝烟弥漫,被死亡的威胁,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
“我……”
眼泪顺着瞳孔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望着眼前的一切,“我下令,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身体开始发抖。
她似是身处修罗地狱。
亲眼目睹这一切,而元凶则是她自己。
“不!”
贾琏抱着她,试图给予她温暖,“你没有错,不要自责。他们的死,也不是因为你!”
“战场之上,没有对错之分,他们只是在为自己的阵营而战。”
战斗在黎明到来的前一刻,才将将停歇。
靠近岸边的海里,被染上了一片猩红。
吹到甲板上的风,也掺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沈岸上前来汇报战果。
“禀家主,我方累积战死九百人,重伤一千人,其余轻伤三千人……”
王熙凤闻言,面容微颤。
这场仗,终究是赢了。
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
这些负伤战死的人里面,有的是最早跟随王熙凤被她搭救的流民,有的是黑云寨投奔她的土匪,但在这一刻,他们露出了铮铮铁骨的一面,为她尽忠。
尽管此次战役人数悬殊巨大,却也无一人退后。
“传令下去,死者厚葬,重赏其家眷;其余一干人等,每人赏银百两。”
这是王熙凤对他们的褒奖,更是他们应得的。
“多谢家主……”
“多谢家主……”
众人跪地,高声呐喊,欢呼。
死亡笼罩之下的阴影,被这片刻的喜悦所冲淡。
百两银,足够普通小康家庭,过上十年不事生产的日子了。
众人在甲板上,点燃了一堆篝火。
一为庆祝此次胜利,二为死去的人举办追悼仪式。
王熙凤拿着酒碗,找到了风辞。
原本是为了安慰开解他。
却不料他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看得开许多。
甚至反过来劝王熙凤,“行军作战,牺牲在所难免。我们虽然死了九百多人,但苏狗那边死了有足足九万人,死伤十分之一的人马,此番也算是重挫了他的锐气……”
“哈哈哈……”
他说着,开怀大笑。
和王熙凤一碰酒碗,“家主,凡事想开一些。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这样洒脱爽朗的性子,让王熙凤大受鼓舞。
原本心底里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干!”
大大方方的端起酒碗,陪他一起不醉不归。
王熙凤是此次战役的主指挥,一开始大家还碍于她是一个女子,不太敢上前跟她搭话。
如今见她跟风辞有说有笑,一点也不扭捏。
纷纷举起碗,来找她喝酒。
王熙凤知道众人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需要饮酒发泄。
所以一概来者不拒,只要有人敬她就喝。
不让众人扫兴。
直到贾琏闻讯赶来,抱着喝的伶仃大醉的王熙凤,把她带回了船舱里面。
偏她喝多了,一时没认出来眼前的人。
揪着他的领口,瞅了半晌。
歪着脑袋问他,“你是谁啊?”
贾琏闻言,拨开她手指的动作一顿。
笑吟吟俯下身子。
一双桃花眼,浸了些许危险的神色,“奶奶说我是谁啊?”
他明明是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生气了。”
王熙凤看了他半天,最终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沉下脸问道。
“你好凶……”
王熙凤没回答他的问题。
只觉得今晚他格外的不好惹。
索性扭过头,将被子往身上一卷,跟个蚕蛹似的,跟着被子顺道卷去了床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