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是一桩大事!
仅凭自己和王熙凤,如今手中的这些人马,显然是不足以支撑二人征战天下的。
既然要战,就要有十足的把握。
贾琏未雨绸缪。
吩咐手底下的人,“去调十辆炮车过来。”
王熙凤得知此事,询问他的用途。
贾琏遥遥一指东南侧,“黑云寨,不是二奶奶可有听闻?”
提起黑云寨。
举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黑云寨是历朝历代的悍匪群居之处。
传言此地有上万匪徒,更有几个当家的,乃是军中将领出身。
黑云寨的大当家早年是驰名国内外的战神,后因仕途不顺,与朝廷起了嫌隙,一气之下,落草为寇。
上了黑云寨,更是将一众匪徒整治的服服帖帖,成了名副其实的黑云寨领头人。
黑云寨虽说是匪徒居所,但此地的悍匪,历来有三条铁律:一,不抢穷苦百姓;二,不欺凌弱小;三,不侮辱良家妇女。
听闻大当家的御下极严。
一开始有几个匪徒不信,抢了附近村里好人家的女儿,回了寨子里。
没想到被大当家亲手将裤裆里的东西剁了下来。
在此之后,无人敢再犯!
“黑云寨的大当家,姓林,名陌,号豹子头!此人身手和能力十分了得,若得此人相助,二奶奶何愁不能成事?”
贾琏一席话,让王熙凤陷入思索。
她皱眉:“可我听闻此人凶悍,手段高明,怕是个不好相与的?”
言外之意,她觉得贾琏此举,太过冒险。
“二奶奶尽管放心就是。”
贾琏亲昵的将她揽入怀中,“即便不能收为己用,有沈岸在,此人也定不会为难我们。”
“奥?”
贾琏这话,王熙凤却是不懂了。
她抬眸看他。
贾琏抚着她饱满如玉的面容,谈起一桩旧事:“昔年豹子头风辞,因遭人诬陷,吃了人命官司,被发配充军。路上押送的两个衙役小人,收了风辞对家的钱财,想要在半道上杀了他……”
“当初他被折磨的只剩了半条命,本以为必死无疑。恰好有位义勇之士路过此处,误打误撞,救了风辞一条性命。”
“二人从此便八拜之交,结为异性兄弟。”
“后来风辞落草为寇,二人还常有往来……”
话到此处,贾琏笑问王熙凤:“你可知,那风辞的恩公是谁?”
王熙凤摇了摇头。
“江南沈家,大财主,沈阔。”
贾琏道明原委:“这沈阔原也是个殷实人家,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
“自从与风辞结交后,被风辞的对家得知,遭了报复,灭了满门,沈氏夫妇皆死于刀下,做了亡魂。”
“二人膝下唯有一子,因在外游历,不在家中,躲过一劫。”
“后来呢?”王熙凤问道。
“后来风辞的对家被人一夜之间屠了满门。有人说是黑云寨的土匪做的,为了报恩公一家的血海深仇。也有人说是专业杀手做的。”
“因为那一家,死状极其惨烈。死前被人剁掉手脚,挖去双眼,埋于瓮中,做了人彘……”
王熙凤被他形容的这个死亡方式,骇的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搓了搓胳膊,皱眉道:“看来是风辞为了恩公寻仇了。”
贾琏问她:“何以见得?”
“若是普通杀手,自然没必要用这般残忍的手段折磨人家,能做出这些事情,定然是为了报仇。”
王熙凤道。
“奥?”
贾琏闻言笑了。
笑意盈盈的望着王熙凤,饶有兴致:“二奶奶不若再猜猜?”
“不是风辞?”
王熙凤柳眉一蹙。
疑惑道:“那还有谁?”
贾琏好整以暇,叹了口气:“难道你忘了,沈氏夫妇,尚且还有一个遗孤在世吗?”
经他提起,王熙凤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是那个孩子替父母报的仇?”
末了。
又不解道:“想来沈氏夫妇遭遇劫难时,那孩子年岁也还不大,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怎能报仇雪恨?”
“再者,既然沈氏夫妇因风辞仇家而死。难不成,风辞就这样看着恩公一家,遭人杀害,无动于衷吗?”
王熙凤凝眸看他。
“世间之事,历来波澜诡谲,人心多变。”
贾琏摊了摊手,“想是风大当家,也许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呢?”
但他在此刻提起此事,显然不是单单只是为了,和王熙凤说一段故事那么简单。
“如今时局动荡,民不聊生。这风辞也算得上英雄好汉,绿林草莽。既然想成大事,自然不得不对此人拉拢一二?”
“二奶奶以为如何?”
贾琏征求她的意见。
王熙凤问他:“你是怀疑沈岸就是沈氏夫妇的遗孤?”
“我知道的也不过是皮毛……”
贾琏道:“之前听闻奶奶被劫持流民,我第一时间找人调查了劫持奶奶那人的底细。得出沈岸,跟江南沈家有些关系渊源……”
他说着,思量道:“若我所料不假,沈岸极有可能是当年沈家在外的小公子。”
“也就是有可能不是?”
王熙凤抓住他话中的漏洞。
贾琏失笑:“是与不是,二奶奶去东厢房走一趟,不就知晓了?”
王熙凤半信半疑。
到了沈岸居住的院子,退了仆人丫鬟。
“沈岸……”
自林妹妹去后,王熙凤已经很少再有这样的机会,同他坐下交谈。
沈岸的屋子打扫的很干净。
尽管王家给他配了丫鬟仆从,但屋子里的卫生却一直是他亲手收拾的。
进门前的桌案上,放着三块牌匾。
依次是父、母、亡妻……
牌匾下方,供奉着鲜花、清酒,和瓜果点心。
显然是用了心打理的。
王熙凤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鼻尖一酸。
有那么个瞬间,原本到唇边的话,却突然问不出口了。
她宁愿他不是江南沈家的小公子。
起码他还是一个游荡在外的年轻人,未曾背负父母血亲之仇,手上也未曾沾染那么多的鲜血。
但倘若,他就是沈氏夫妇遗孤,江南沈家的小公子。
那命运到底有多薄待他?
才会让一个原本出身贵胄,父母宠爱的人,经历了灭门之灾,一路躲藏,哪怕最终大仇得报,却在这世间,终究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