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盛还未说话,白玉京朝前几步,说道:“何须师兄上场,不如贫道为诸位舞上一剑。”
徐邦宁哈哈大笑,看了看白玉京,又朝着徐邦瑞说道:“大哥,这位小道士莫非也是你招揽的名剑客?”徐邦瑞看了看关天盛,关天盛早已和他说清楚,柳无涯的剑他胜不了,只有白玉京出手方可。
徐邦瑞正准备接话时,柳无涯反而抱拳道:“自五年前一别,柳某早想领教道友高招。”
白玉京轻笑一声:“柳兄剑法高绝,还请手下留情。”说完,他提气飘向荷池中。一只脚轻踩在垂垂枯黄的荷叶上,湖面唯有一点涟漪散开。
这一幕落在徐邦宁眼中,他的笑声嘎然而止。那枯黄的荷叶本来就要腐烂,莫说承载一个人,就是一方木块也瞬间折断。他虽然不知白玉京剑法如何,但这等轻功足以让在场大部分人汗颜。
而柳无涯的目光也瞬间一亮,赞道:“好功夫!”
夫字还未落下,他已经夺过云霜剑,人亦如飞燕掠过湖面,落在白玉京不远处的一株残荷上。
对岸,琴声突然变得激烈高昂起来,仿佛刀兵相交,再起干戈,赫然是嵇康临死所说于今绝矣的《广陵散》。
“好琴声!”“妙哉!”
白玉京与柳无涯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各自赞了一句琴声,待话音一落,众人只觉一道剑鸣,如龙吟九霄。两人同时拔剑,但明显柳无涯更快,他先出了剑。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柳无涯的剑异常轻灵,悄无声息,又迅如闪电。关天盛远远看着,瞬间额头渗起一丝冷汗,心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本还以为虽然胜不了柳无涯,但也不至于相差太远。今日一见,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好快的剑!”无论是苗人英还是华秋白都心中暗赞。
面对这等快剑,唯有先发制人,可白玉京已失先手,要么退避,要么强守。可无论选择退避,还是强守都怕是难济于事。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京的剑动了。
他的剑并不快,但偏偏仿佛天作巧合一般,挡在了柳无涯的剑锋前面。
“叮”得一声轻响,一抹白光翛然划过长空。却是白玉京以荡剑式荡开了柳无涯的剑,又以六峰剑法中一式“仙人指路”直刺柳无涯。
柳无涯双眉一蹙,刚才两剑相交,他明显感觉到一重重劲道如浪潮叠叠从对方剑身传来。不禁大骇,当初白玉京能胜他也只是借助真气雄浑,而今他自问真气不输白玉京,却没有想到白玉京剑式如此古怪。
若不是他练剑多年,这措不及防之下怕是手中长剑被脱手而出。虽然未曾失剑,但毕竟但空门已开,导致白玉京的长剑直冲而上。
旁观众人不禁惊呼,关天盛眼中更是流露出喜意。
再看苗人英,华秋白等人都异常惊讶,柳无涯的剑法江湖谁人不知,莫说年轻一辈,就算是老一辈的剑客也多不是其对手。但白玉京这个看起来比柳无涯更年轻的道士,竟然也有着如此剑术,实在是让人震惊。
这些人震惊的下一刻,白玉京也异常惊讶。
原本他以为柳无涯必然躲不过他这一剑时,却见柳无涯如喝醉了酒一般,半边身子侧倒,竟神奇地躲过了他那一剑。而让白玉京更惊讶的是,柳无涯屈指一弹剑尖,长剑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呈现半弧形刺向他腰间京门穴。
这一剑堪称神来之笔,白玉京瞬间寒毛耸立。
徐邦瑞等人或许看不出其中之凶险,但关天盛等护院一个一个目露精光,纷纷暗赞这两人好剑术。赞叹之余,又觉若换做自
己无论是白玉京先前那一剑,又或者眼下柳无涯这一剑怕都是避无可避,唯有败下阵来。
而让众人惊异的是,白玉京反应之快,亦让人拍手叫绝!
只听“当”得一声,如意剑首正中柳无涯之剑锋。却是白玉京紧急之下,随手回剑,以剑首精准地挡在了柳无涯剑锋之前。这说来容易,但真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提前预见柳无涯剑锋所刺之位置,还要不急不缓以剑首挡在剑锋之前。
也即是四个字:后发先至!
或许,大部分剑客在面对普通人能做到这一点,但世上又有几人能在柳无涯这等快剑客面前做到后发先至。
白玉京这个五年来也算是将龟蛇拳真正融入到剑法中,将其中阴阳之道琢磨透了。正是:招有缓急,缓急应有度;式无先后,先后自由心。
柳无涯顿知白玉京的剑法较之五年前不知强了多少。
两人一触即分,相互凝神相视。
脚下残荷摇曳间,激荡起一道道涟漪。
“拿剑来!”
柳无涯突然一声长啸!
声音滚滚如雷鸣,浩浩荡荡传递出去,众人无不惊骇,好精深的真气。
关天盛等人还没有明白柳无涯的意思,那徐邦宁身边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文士突然跨步到一名美婢面前,抢过锦盒,随手一掀,腥红的赤焰剑如箭矢一般向柳无涯射去。
“曹师父,你这是为何?”徐邦宁疑道。
那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文士姓曹,名万钧,同是魏国公府护院,关天盛也知道此人,只是因为此人善于用计,又精通毒药暗器等下流手段,更何况双方伺候不同公子,所以不屑与之交往。
只听曹万钧淡淡笑道:“世人皆知柳无涯一手春风化雨剑术惊人,却不知其来历。据我所知,柳无涯乃是云龙子谢大侠之徒,而谢大侠曾与赤明大尊交好,二人合创一门水火连环剑式……”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看着徐邦瑞关天盛等人缓缓道:“这位小道士乃是真正的绝顶剑客,柳无涯见猎心喜,自然要全力以赴以谢对方!”
这话一出,关天盛脸色微微一变。
徐邦瑞见了,不由心中担忧,轻声问道:“关师傅,白老弟会不会有危险?”
关天盛听他还有心担忧小师弟,心中平添一丝欣慰,只好说道:“世子请放心。”
他们还在言谈之际,柳无涯已经接住赤焰剑,白玉京双目熠熠,他也没有想到柳无涯竟然还是一名双剑客。只见柳无涯右手持云霜剑,左手持赤焰剑,一红一白,双手舞动,顿如狂风骤雨,剑光如两道蛟龙一般,红的煌煌如火,白的凛凛如霜。
此时,琴声越发高昂,彷如千军万马奔腾。
白玉京看着全面铺盖而来的剑光,心中不惊反赞:果真是江湖上的名剑客。
若有秀才书生在此,闻得琴声剑声,怕也得惊呼一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柳无涯的双剑就如同千军万马,狂风骤雨,以大势碾压对手。面对这等剑法,纵然你的剑法与之相媲美,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但白玉京只是深吸一口气,剑光闪烁间,如同画出一道道圆圈将自己圈住,水泼不进,将柳无涯的每一剑都拒之以外。众人只听得“叮叮当当”声音响个不停,如雨打芭蕉般,几个呼吸间,两人的长剑已经交锋数次。
一时间,不分上下。
就在这时,一道风铃般的笑声遥遥传来。
声到人到,火红色的身影
红红火火般冲了进来,无视漫天剑光,一道耀眼刺目的匹练将白玉京与柳无涯统统分开。
“哗”得一声,池塘水溅数丈。
原本还可控制着自身力道的白玉京与柳无涯纷纷跃起,水花四溅之处,一道悦耳的女声笑道:“两位剑法不错,本姑娘喜欢,你们继续……”
白玉京落到一处残荷上,定眼望去,那火红色的长裙似乎和记忆深处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姚姑娘”两个字几乎不由自主要脱口而出,在没彻底看清楚人脸时他还是忍住了。再看手中长剑,剑身上下无数个米粒大小的口子,再斗上几回合怕是会被柳无涯的双剑斩断,若无剑在手,定然敌不过柳无涯,不由暗道一声:“侥幸!”
“小道士,怎么不打了?”那声音再次传来,而白玉京也看清楚了那一张脸。
似乎变化不大,脸庞稍微园润了一些,大大的眼睛还是如一轮明月,澄清如明镜,黑白分明。
“姚姑娘,你怎么在此?” 白玉京喜道,正是姚明月。
“哪来的疯婆娘……”徐邦宁喝道,他正等着柳无涯击败白玉京挫一挫大哥的脸面,怎么会想到有人搅局。
“哼!”那红衣姑娘一声冷喝,剑光璀璨,直袭徐邦宁。
徐邦宁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心直涌心头,整个人如坠冰窟,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放肆!”曹万钧与他身旁一名披甲持枪男子同时出手。
曹万钧使得使一杆两尺八分长短的判官笔,通体黝黑,随手一刺,笔尖如莲花般绽放,射出数根牛毛细针。其后,一杆长枪如怒龙闹海般,寒星烁烁,直透长空。
两大高手一出手,纵然是白玉京也不敢小觑,他遥遥见着,惊道:“小心!”却是怕姚明月着了道。
却听得两声惨呼,曹万钧与那持枪男子纷纷中剑,一抹红裙遥遥飞起,远远传来盈盈笑声:“品剑大会不过如此,除了一两位勉强能入本姑娘之眼,其他皆不足为道,可笑!可笑!”
那徐邦宁怒道:“柳无涯,抓住那女子,承诺依旧有效!”
原本独立一旁事不关己模样的柳无涯眼中精光一闪,身影如鸿,向着那红衣女子离去的地方追去。白玉京见了,也紧跟其后。
三人一走,徐邦宁看着曹万钧二人,叫道:“废物,都是废物!”
“三弟,他们为护你周全受了伤,你赶紧让郎中来给他们疗伤,何必再责怪他们。”徐邦瑞缓缓说道,嘴角却是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笑意。
徐邦宁脸色微微一变,心中虽然恼怒,却不得不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看了看顾少献等人,暗道:“这个臭婆娘,让本公子丢了这么大脸面,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折磨你。”不由朝一名侍卫道:“赶紧传令下去,全力追捕那红衣女子,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邦宁兄且慢,请听我一言。”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长庚突然说道。
“长庚兄莫非认识那姑娘?”徐邦宁目露寒光,莫不是你窜通大哥请来这姑娘来让我丢脸的,若是如此,纵然你是沈家的人,我徐邦宁也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沈长庚似乎没有看出徐邦宁神色不对一般,淡笑一声,说道:“邦宁兄说笑了,我虽然不认识这姑娘,但我知道这姑娘来头,邦宁兄若为自家性命着想,还是不要去惹这位姑娘!”
徐邦宁听了,哈哈一笑,说道:“这应天府还有本公子惹不起的人?”
沈长庚看了顾少献和陆蒙生一眼,两人纷纷摇了摇头。沈长庚只好说道:“邦宁兄,你可知道剑公子?”
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