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脚步声忽远忽近,似乎有一群人在跳舞。
白玉京没有轻举妄动,这一路上他也遇见了不少日本的阴阳师。那些阴阳师号称能沟通阴阳,操纵鬼神,其实说白了就是各种幻术。大多数还不如魔教的天魔幻法,也就今日白天遇见那老者还有几分成色。
只是那人竟然妄想侵入他的识海,岂不是自找苦吃。
莫说他早就以八景存思法明悟剑意,纵然是他未能成就先天前,一直修行胎息法的他意识也远超常人。
眼下这怕又是哪一位宵小之辈的手段,且任他施为!
那暗中之人似乎知道这般下去也奈何不了白玉京,又施了其他手段。只见一片黑暗中隐隐升腾起一轮红日。红日东升,丝丝缕缕日华照破大千,那漆黑的浓雾就如冰雪一般慢慢消融。
“有意思,这一位倒是好手段!”
日照之下,白玉京竟然没有在房间之中,而是来到了一片苍茫的高原。风吹草堰,一道道曼妙的身影扭着身子缓缓站起来。她们身着轻纱,红黄蓝绿色彩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手持青翠的竹叶,踩在一个倒放的陶桶上。
无论白玉京朝哪一面看去,都是这些洋洋洒洒欢快跳舞的少女,轻纱飘飞间,裸露出一片片白皙,令人目眩。
羊脂玉足踩踏着陶桶发出咚咚的声音,看似杂乱却颇有韵律,就如人的心跳一般。随着舞姿的加快,那原本薄薄的轻纱更是逐渐消减,流露出各种动人的曲线,高峰幽谷若隐若现。
若是常人必然看得脸红耳赤,呼吸短促,心跳加快。正如这些少女的舞步越来越快,那足下陶桶发出的咚咚声更是越来越急促。
白玉京常年修道,心性淡然,虽然没有因为这些女子而受到情与欲的诱惑,但心跳竟然不由自主地贴合那陶桶发出的咚咚声。起初还不觉得如何,但随着这些女子舞步的加快,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若不是他已经步入先天,就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怕也会因此而心脉大伤。
白玉京本想制住这种变化,突然又顺其自然。因为他发现他心跳加速后,气血亦是奔腾如决堤之洪。那巨神人正是通过心跳加速而刺激脾胃之气,他正好再试上一试。
他随手一抓,眼前明明没有任何物事,但偏偏抓出了一只瓷碗,正是他先前让人准备的米粥。
白玉京张口喝下米粥,稍会他竟然闭上了眼,细细感受。
这一幕也不知是不是激怒了施法之人,那些少女跳着跳着逐渐停了下来,那咚咚的声音也渐渐止息。天上的烈日渐渐西垂,那原先消失的浓雾再一次聚拢而来,天地顿时陷入一片冰冷与黑暗。
在黑暗降临的刹那,那些曼妙的少女都纷纷发生了变化,一个一个身披毛羽鳞甲,有的如走兽,有的似飞禽。
一时间,各种凄厉的叫声响起。
“呼呼——”
一阵阴风袭人,那是一只彷如暴猿的怪物,双目红赤,血口獠牙,挥出毛茸茸的巨爪抓向白玉京的头
颅。此时,不容怀疑,若白玉京不闪避的话,脑袋定然如落地西瓜般碎裂开来。
但就在那巨爪落下的刹那,蓦然白玉京头顶升腾起一道剑光。
嗤啦一声,鲜血四溅!
再看那儿哪有什么白玉京,分明只剩下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
那宝剑并非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儿,而是仿佛插在一片八卦之中。在它的周边,八卦旋转。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种景象轮回更替,宛如一方世界。
只听得一声剑吟,那剑身微微一颤!
八景八象四散开来,任尔妖魔鬼怪都纷纷湮灭。
与此同时,白玉京只觉眼前一亮,已经返回原先屋中。而不知何时,房门已开,一道惨白的身影距离他不过丈余远。只是这人看起来有些凄惨,头颅七窍都溢出丝丝鲜血,惨白的衣衫上也残留着斑驳痕迹。但似乎还没有死,正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玉京。
“剑与气合,气与神合,神与意合,怪不得高原众神为迎接神皇陛下而准备的神乐舞也奈何不了阁下。阁下既然已经臻至此境,何苦再来伊势神宫?”良久,那人似乎缓过气来,才慢慢开口,声音还略带颤音,显然受伤颇重。
“额?莫非你就是那藤波祭主?”他听九野泉说起过,伊势神宫也就这位祭主还有些本事。
“藤波祭主?不,他已经去神国侍奉神皇陛下去了,我是神宫权祢宜度会友边。”
“死了?”白玉京惊疑一声。
“说起来还和阁下有些关系,祭主大人听闻阁下要来拜访神宫,前日修行时遭式神反噬而死。眼下我已经输了,神宫再也没有人能阻拦阁下了。”度会友边长叹一口气。
白玉京反而摇摇头,既然藤波祭主都死了他还去神宫作甚?难道还真的去观摩八咫镜?他来日本只是为了寻找蓬莱仙岛海图,没必要犯此大忌,徒惹一身麻烦。
“你走吧!”白玉京挥挥手。
“你放我走?”度会友边惊疑道,又醒悟过来,这等人物哪里会在意他的生死。不禁又怒又有些感激,朝白玉京施了一礼:“明日阁下来神宫,我还是会阻拦阁下的,哪怕身死!”
说完,正欲离去,又摇了摇头,朝白玉京身后道:“不要动手。”又道:“还请阁下手下留情!”
白玉京笑了笑:“怕是让你失望了。”他在说话的时候,一抹阴暗的剑身从他身后虚无处刺出,正是那九鬼犬夜叉出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
那一剑瞬间就已经刺到了白玉京的后脖颈之处,白玉京几乎能感觉到后脖间凉飕飕的。若换了其他人,就算是九野泉怕都难以躲过这一剑,但九鬼犬夜叉还是低估了白玉京。
白玉京似乎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在剑尖刺中的刹那微微偏了偏脑袋,就躲过了这迅疾的一剑。
九鬼犬夜叉岂是易于之辈,顺势变刺为削。我不刺你脖子,我一剑削断你的脑袋,看你还怎么躲。但让九鬼犬
夜叉震惊的是,他的剑还未削到白玉京时,就被一股大力袭中,震荡开来。
白玉京不知何时伸出右手,向上食指一弹,精准地击中住了九鬼犬夜叉的利剑。那利剑顿时如遭重击,整个剑尖咔嚓一声竟然应声而断。不等九鬼犬夜叉反应过来,他的食指中指快如蟹钳,瞬间夹住了那半截剑尖。
随手向后一甩,“咻”得一声,九鬼犬夜叉手腕一疼,手中利剑哐当落地。
而白玉京再回头看向九鬼犬夜叉时,九鬼犬夜叉就如鬼魅一般莫名消失无踪。若不是地上的断剑与残留的几处血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彷如幻觉。
“不错,不错。”白玉京笑道:“贫道自踏上日本以来,你这身隐藏的遁术是贫道见过最精湛的一位。”
说完,白玉京身影一闪。
“阁下还请手下留情!”度会友边叫道。
下一刻,房间的一角一道人影闪过,九鬼犬夜叉没料到白玉京竟然能看破他的影遁术,见他直直而来,不由立即朝屋外逃去。但还未逃到屋外,就觉如遭电击,浑身一麻,整个人轻飘飘地被人提在了手上。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雌的。”白玉京笑道。
九鬼犬夜叉就如一只小猫一般被他抓住腰间的裤带提在手中,听了他的话不禁耳根一红。
“友边殿下,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藤波祭主来了?”
此时,北畠具教等人也都被惊醒。北原千秋看着白玉京提着一个黑衣人出来,不由道:“这人是谁?”一旁的九野泉看了几眼没认出来,反倒是十市鸿认出了九鬼犬夜叉。
“九鬼城的影忍犬夜叉?”
“既然你认识,先交给你处置。”白玉京笑道:“她已经被我制住了气血,肯定跑不掉。”
而另一边北畠具教也从度会友边那儿知道藤波祭主死了,顿时什么心思都淡了。那九鬼犬夜叉也被抓住了,为了那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五峰船主宝藏,单凭他北畠家的武士去对付白玉京,实在是不划算。毕竟,三好家也曾组织九百武士侍从,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北畠家现在经不起这等折腾了!
想到这儿,他再面对白玉京的时候说话更是客气,最后弄得白玉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翌日,白玉京决定不再前往伊势神宫。毕竟,伊势神宫神官的手段他也见识了,只是些阴阳师的幻术。最主要还是因为巨神人他已经找到了另一种生机之法,接下来的日子只需要慢慢尝试,创出这一门功法来就行。所以,他打算直接前往富士山,途中不再去刻意寻找日本高人。
为此原本打算走陆路也改走海路,刚好从附近的小滨城度过伊势湾直达骏河湾。
唯一让白玉京有些无奈的是,愿意跟随他的浪人武士更多了。
其中不乏类似十市鸿这等的名剑客,比如那越前的户田势源。对了,还有那个九鬼城的影忍九鬼犬夜叉,这人竟然投降了。因为是个雌的,白玉京心想留下她刚好可以看护下北原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