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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跟很多人不同,别人胆小,全都藏在最深处。譬如顾小顾,你若不知道他的过往,焉能知道他还有一段乞丐的过往。李季是写在脸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的表情呆滞,他的言语结巴,他的行为瑟缩。究竟怎样的环境,才能诞生出这样一个人来。
伯仲叔季,季便是最小的儿子。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他作为最小的儿子,反而没有得到父母的关爱。他的三个哥哥都欺负他,养成了他胆小的性子。嗜血藤主人到达云雾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带后辈弟子,为了与人相同,在黑暗的街角,带来了李季。
张怀不紧不慢地走着,李季却汗如雨下。在问了很多句话之后,张怀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个少年胆小懦弱,是受了家庭环境的影响。他有严重的自闭症,会将自己掩藏起来。他害怕与人交流,在他的记忆里,跟人打交道,便会受尽欺负。但从他时断时续的回答来看,其内心还是向往的,看来可以拯救一下。
不用张怀四下打听,周围的人都议论开了,“那个姑娘是谁,她背的男人又是谁?”“谁知道呢,那个男的看起来要死了。他们到余老头的跌打房去了。”“没有见过,应该是新生吧,这年头,新生也这般凶猛啊。”“你懂什么,书院高层家的那些小姐们,可厉害了。”
云飘飘是不是书院高层的千金小姐,倒是不大清楚。不过她的性子,还真是有些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
张怀走进跌打房的时候,这对爷孙,正将夕遥往浴桶里搬。余老头嘀咕着,“明明一个男人,怎么跟个女人一样,柔若无骨。”霜儿将夕遥的手臂搭在余老头的身上,“爷爷,有人来了,我去看看。”张怀不请自入,李季亦趋亦步。霜儿道,“你们要看病么?”
“不看病,今天是不是送来了一个伤者,他是我的学生,我特地来看看。”霜儿崇拜地看着张怀,“您是学院的老师?”张怀点头,“人呢。”霜儿赶紧将他们往里面领,“就在里面,他伤的很重,怕是很久才能康复。”
张怀不顾余老头的诧异,双手在夕遥身上摸索着。多处骨头断裂,内脏受损,杜铁面真是在往死里整。虽未明着下杀手,可这安静,怕是将人都要废了。他试了试浴桶的水温,右手一提,便将夕遥放在了浴桶里。张怀道,“余先生,您对这样的伤比较在行,我就将他拜托给你了,至于费用,只管说就行了。”
余老头正待开口,被霜儿拉住,“不用,先前飘飘姐已经付过了,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张怀还待嘱咐,西岭从外面急冲冲地走进来,“老师,院长找你,让你赶紧去一趟。”今日他的所作所为,是有些出格,院长这是要兴师问罪么?“那他就拜托你们了。”他预感到接下的责问,却绝不会妥协,他认定了的,从来都不肯认输。
在书院门口,张怀吩咐道,“西岭,今天,就让他跟你挤一挤,明天,我再给他安排。”西岭道,“老师,您真的要······。”张怀笑了笑,“西岭,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西岭叹了口气,“随你。”
明德院的分为前院,中院,后院。前院多是训练体格的场所,后院是教授修行的地方,中院则是讲课所用。在中院的左端,乃是男舍;右端,乃是女舍。院长的办公场所,在中院的三层楼里,张怀呼出一口气,缓缓走上三楼,敲了敲门。
“进来吧。”张怀推开门,便看见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翻看一本书。“院长,学生来了。”他在古院长的面前,一直都是自称学生。能回明德院当老师,便是院长一力促成的。古院长叹了一口气,“小怀,你这样的性子,很危险,知道么?”
张怀道,“您是说,得罪杜铁面的事儿?”古院长摇了摇头,“一个杜铁面,得罪便是得罪了,无伤大雅。老夫说的是,你这一次冲动了,犯不着为了一个被逐出幻境的人,与其他三院闹得如此僵。”张怀问道,“院长,你以为,一个能越境四次的人,没有过人的天赋么。”
古院长摇头,“我跟文院长亲口证实,他的资质的确平淡无奇。明德院在四院之中,垫底上百年,我知道你想扭转这个趋势,所以有些激进。”他晃了晃手里的书,“名册上记载,有十二人没有三项基础测试,这不包括你执意要收的那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五十八岁的老头,连五。”
张怀明白,古院长列出这个数据,是对这一次新生素质的不满。张怀道,“要不要给这十二个补测?”古院长将名册放下,叹道,“测了又能如何,还不如留些悬念。这一次,我们院的其他老师都有些怨言。这一次的学生,让墨迅、邱同安、傅雪先挑,剩下的,便组成丁班,由你来带。”
这是要将所有精英抽走,给他留下最差的学生。张怀默然,“你说了算。”古院长道,“不要气馁,老夫将你调回来,不光是问剑先生的推荐,更是看中了你出人意料的本事。这些孩子交给你,你若能教好了,便正应了学院里有教无类的理念。”张怀苦笑,“既然丁院都给我了,那么我将李季和夕遥收入丁院,您不会反对吧。”
古院长叹了口气,“你真是不撞南墙头不回,好了,随你。”张怀道,“学生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懂的,做错了,请院长您多多提点。”古院长道,“好了,既然敢把你这捣乱小子叫回来,老夫倒是不怕刑殿那些人。顺便告诉,杜铁面追丢了。”
张怀嘴角挂着微笑,追丢了么?那真是太好了,那条蛇身上强大的灵路,让他生了,放它走的念头。若有一天,有人再如同天杞帝打上门来,就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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