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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韧本以为锁在身体里的灵魂,永远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但世间既然有锁的存在,那必然会有钥匙。她没想到,她能够碰到这样一把钥匙。也没想到,这把钥匙,没怎么转动,就开了这把锁。
徐遇雨慌乱地闯入了她的闺房,那时的她刚从浴盆里走出来。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平淡地穿上衣服,仿佛房间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男人。女人的身体,不过是一种武器,武器大多时候,是不需要藏着掖着的。
徐遇雨尴尬之中,道了句,“你真美。”
她的确很美,很多人都这样说,说的时候眼里发着可以融化一切的光。徐遇雨的眼睛里没有光,他的眼睛里有水,一汪碧水,温柔动人。
徐遇雨道,“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躲一躲。”
看着她诚恳求助的眼睛,小韧没有拒绝,她纤手指了指床上。徐遇雨愕然,听着门外乱哄哄的搜查声,他还是钻入了被窝里。
徐遇雨有些惶恐,有些不好意思。鞋袜衣服都没脱,就这样上了人家姑娘的窗。
小韧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明亮的眼睛,似乎人的眼睛,会随着年轻的增长,带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就比如她的眸子,是一眼的冰寒和无边的死寂。
这样的躲避,不能骗过赵颜语,她上床,将被子连同自己和徐遇雨一起盖住。徐遇雨被闷得有些不舒服,动弹了几下。
小韧拍了拍被褥,不带丝毫表情道,“别动,身子伏低些,有人进来了。”
赵颜语推门进来,四下打量一会儿,问,“有没有闯进来?”
小韧平静地摇头,赵颜语又何曾想到,这个冰冷的美人,会包庇逃犯。
搜捕依旧进行,徐遇雨当然不能立时出去。他撑开被子的一角,抽了抽鼻子,打探这外面的情景。这个女人的香味,真好闻,他抽鼻子,是为了不让自己迷失其中。同时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对不起辛紫陌。
一个男人若能守住男人的底线,要么本身品格接近圣人的层次,这样的人几乎没有;要么身体有疾,对女色视若无睹;要么就是有一个深爱的女子,让他抛却了一切。
小韧有些疑惑,“你很怕我。”
她当然想不到,还有男人害怕迷失在她的温柔乡里。历来,都是男人巴不得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我怎么会怕你?”
他悍然对视她的眼睛,所触及之处,全是一抹冰寒,和黑暗无边的死灰色。
“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裸双足,散着头发,在青草地里,追逐着蝴蝶。那满山的花都会因你而开放,那昊日也会为你带来光辉。风儿与你相伴,蝴蝶与你起舞,就连那天边的云朵都会为你化成虹桥。”
谁都不知道,徐遇雨有这般煽情的一面。他跟辛紫陌一起的时候,只会撒娇,耍无赖。这十年过去了,他有了男人的担当,也保持着当年的细腻柔情。这般灰暗的眼眸,只有无比明艳的色泽,才能唤醒她的重生。
他依旧描述着那美好的情景,“在山的那一边,开着五彩缤纷的花朵。你可以看着它们花开花谢,然后结出果实。你可以骑着小马,沿着山间的小道缓缓前行,不需要走的太快,要欣赏青山绿水,和那浮动的白云,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替你牵马。”
徐遇雨挖空脑子描述着,浑然不觉,身边美人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虚妄。在小韧年幼的时候,就是如这般幸福。那个牵马的高大背影,是她的父亲。但谁能想到,家道中落,而她流落风尘,那样的美景,便只能作为记忆,陪同她的灵魂一直锁在身体里。
可是,那一天,是徐遇雨,将她最深的记忆唤醒。她的委屈,她的软弱,她的屈辱,随着流不尽的泪水,尽数宣泄出来。
徐遇雨有些手足无措,他低声道,“你怎么哭了?”
他担心她的哭声,引来了门外的追击者。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般惹她伤心。
小韧哭泣的动静极小,微微啜泣,任由泪水滑落。她从来未在人前流泪,哪怕别人如何打她,骂她,她都只用不屈的眼眸凝视。而今天,她在他的面前,哭了,哭的很彻底。
她突然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
徐遇雨睁大了眼睛,似乎被惊呆了,他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他是多情,他是浪子,可那都是逢场作戏。他流连青楼,故作潇洒,却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他骨子里是那般的深情,那般的保守,那般的从一而终。
可是,他的吻,被小韧攫取了。
他不能骂,门外有追兵。这般楚楚可怜的女子,她也不忍心骂出口。
徐遇雨低头道,“我该走了。”
小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按住被褥,“你这样是走不出去,等等吧,我帮你救出那两个人。”
徐遇雨愕然,“你知道?”
她冰冷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笑意,而这浅浅一笑,让好不容易停止的心,又跳动了起来,他难为情地转移了视线。“除了闻名天下的徐遇雨,谁还有这么一双招人的眸子。但听闻你是花中老手,似乎名不副实。”
那只是假的,而真的他,似乎还是一个雏。
“你居然会相信那个浪荡子的话,我对你不薄,你居然会背叛我。”
赵颜语沉声喝问,他想不到她会背叛,还将徐遇雨藏在了床上。
“你这般倾慕于他,舍命帮他,他就在附近,却看着你受这般苦,也不出来救你,你若求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回应赵颜语的,还是那蔑视,不屑一顾的表情。她哪怕奄奄一息,也绝不屈服。
“谁说我不救她?”
他自晨光中来,扛着一把大黑伞,一步一步朝着赵颜语走过来。他甫一出现,小韧便舒展眉头,脸上有了笑意。转而,她紧蹙眉头,脸上隐有忧色。
赵颜语的剑刃横在小韧的脖子上,“你既然敢来,那就别想走,现在,丢掉了你手中的伞。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不再为难她。否则,她现在就要死在你的面前。”
赵颜语问他,可愿弃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