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猴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掀翻在地,身体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着,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又被那股强大的气浪推了出去好远。 强烈的白光就像一颗一千瓦的灯泡在眼前打开,黑猴忍不住闭上了眼。 "你这个臭丫头,佛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声愤怒的咆哮,那是众生佛的声音,声音渐渐远去,说不尽的怨毒和不甘。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黑猴睁开了眼睛。 没有了从旗幡里跑出来的妖魔,那面小旗帜掉在地上,三寸大小,旗面发黄,没有任何图案条纹,似乎,之前这面旗帜就这样躺在这里一样,丝毫不起眼。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不远处,粉红色的裙子和衣衫破了很多口子,鲜血从这些口子流淌下来。 与其说是一个血人,不如说是一个即将血流而亡最后挣扎的生命。 "小蝴蝶!"黑猴狂吼一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小蝴蝶。 "啊!"小蝴蝶发出一声痛楚的惨叫,"疼!" 这一声"疼",黑猴的心都碎了,他轻轻将小蝴蝶放回原处,看着小蝴蝶满身血流不止,他带着哭腔喊道:"你他妈的就是这样不听话。为什么!"黑猴攥紧拳头,用力捶打着地面,地面的小碎石撞击着拳头,拳头沾满了血。 "小...小猴子。"小蝴蝶声音微弱地说,"那个众生佛受伤跑了,不会来找我们了。小猴子,你哭起来的样子好丑。不过我好喜欢现在的你。" "别胡说。我要..."黑猴想说想抱你去看医生,但是刚才一碰触到小蝴蝶小蝴蝶的样子,黑猴就知道,小蝴蝶不能移动,他想说他去找医生,那样小蝴蝶会不会觉得自己会丢下她,或者小蝴蝶一个人留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黑猴看着小蝴蝶的样子,知道,小蝴蝶已经即将油尽灯枯。 这个从一只蝴蝶变成的女孩,一直以来都是没心没肺,单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甚至有点傻的女孩,这个时候出奇的冷静,她似乎明白黑猴想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小猴子,我知道我的情况,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我。临死之前,我只想和你说说话,最后一次和你说说话。小猴子,这一次,你不要不理我好吗?"那张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望着黑猴,是多么的炙热和温柔。 "嗯,这一次就算你一直说的都是废话,我也要一直听下去。"黑猴抹了一把眼睛,骂道:"妈的,风这么大,老子的眼睛这么辣。" 小蝴蝶笑了一笑,"小猴子,如果,我是说如果..."黑猴盯着小蝴蝶。小蝴蝶沉默了一阵,继续说,"如果我能陪你走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学会了法术,如果我要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黑猴愕然,"你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小蝴蝶明亮的眼睛,变得有些暗淡,脸上的苍白闪过一丝苦涩,"不过,我想听你说一句,就算是一句谎话,我也喜欢听。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听谎话吗。" 黑猴心口一热,朗声道:"傻瓜,女孩子喜欢听的,永远都是真话。我刚才是说,你这么问,不觉得吃亏了吗!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会喜欢我一个畜生吗!" 小蝴蝶变得暗淡的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带着欣喜,盯着黑猴:"真的吗,小猴子,你这句话是真的么?" "真的,我发誓。" "我相信你,小猴子。小猴子,你不是畜生,你是一只猴子,一只坚强勇敢的猴子。将来一定会有很大的出息。小猴子,我就要死了,你能...你能亲我一下,叫我一声娘子吗?今天那个男的这样叫那个女的,听着觉得好幸福。" 黑猴沉默了。 该不该这样做呢? 他有妻子,妻子已经生下孩子。只是他去医院的路上... 可是这个世界,对他好的,只有这个小蝴蝶。 将来他要回去,那里还有妻子,还有不知道是男孩或者女孩的孩子。那才是他的家,那里才是他的亲人。 可是,能回去吗? 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似乎,一切的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黑猴看着这个即将香消玉殒的小蝴蝶,低下头,轻轻在小蝴蝶额头亲了一口,小蝴蝶的额头很凉。黑猴抬起头来,看到一脸笑容的小蝴蝶,低声叫了一句:"娘子。" 小蝴蝶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微笑,眼睛盯着黑猴,说不出来的温柔。 "小蝴蝶,我没有骗你,这一句,我是叫真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这三年,我却每天对你不冷不热,你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却是那么热情,对人生的的渴望那么热切。我发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他想说他的名字,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是我黑猴的老婆。" 小蝴蝶依旧带着微笑看着他。 "我会每天都陪着你,不会再给你脸色看了。小蝴蝶,你说,这样好不好?" 没有回答。 黑猴望着小蝴蝶,小蝴蝶依旧带着微笑看着他。 黑猴伸手在小蝴蝶鼻子下试了一下,整个人就震住了。 小蝴蝶已经没有了气息! "不不不,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不,不,不!"黑猴顿时惊慌失措,手足无措,"不!!"最后,黑猴声音已经变成了嚎哭!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 地上只有血肉模糊带着微笑的尸体,只有黑猴无助的嚎哭,只有天地间回荡着黑猴那无助的声音... 西牛贺洲。 一片崇山峻岭的一个景色迷人的僻静处,有一片超过十亩的土地,土地里长满了庄家,绿油油的,长势好极了。 庄稼地有一条半米宽的石头铺成的路到达玉米地的中间,中间有三间草屋,简陋却充满了温馨。 草屋前有一块不大的院子,里面有几只鸡鸭,旁边还拴着一头黄牛。 中间的草屋较大。 屋里家具很简单,都是自制的,但是也看得出来制造这些家具的男主人是一个能工巧匠。 床榻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容貌娇艳,气质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不是山村农妇。 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即将临盆,此刻的她,满头大汗,双手抓住床榻两边的床单。 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手忙脚乱端着热水盆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接下来怎么办?" 女人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一个堂堂的真颖仙子,生孩子都要教你怎么办。你真是把我气死了,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跟你跑了。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青年一脸赔笑,"娘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寒窗苦读十年,博览群书,可是给女人接生这档子事的书籍,却没有看过。" "你没有看过不知道,我就知道了吗!"女人大怒。 青年低声道:"不管了,以前见人家给母牛接生的时候,好像也挺简单的,就用那个方法吧。"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女人却听见了,就要起身发作,却叫了一声:啊!咬着牙,狠狠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啊,没什么,说什么!"青年额头见汗,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拧毛巾,给女人擦额头。对于接生的事情,却是束手无策。 女人又惨叫一声,青年大惊失色,惊呼道:"是不是生了!?" "你..."女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女人如蒙大赦一般长出了一口气,青年则是一脸的喜悦,连忙从女人腿到大腿位置半弯这腿的地方抱出一个婴儿,惊喜道:"娘子,是个女孩,是个女孩。" "女孩?"女人微微一笑,这个时候,女人右手手腕上的一个绿色镯子发出一道微光,这道微光看似微弱,但是女人却脸色一变,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师父,难道弟子在你眼里,就真的被您容不下吗,弟子只是,只是..."女人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声。 青年似乎没有察觉到女人的变化,只是看着怀里抱着的婴儿,激动地说,"真好,真好,女儿好,女儿好啊。" "你,不要这么忘乎所以,快拿毛毯包住女儿,你想冻着她吗?"女人低喝。 "啊?是是是,娘子提醒的对。乖女儿啊,你以后长大了,可别记恨爹爹在你出生的时候没有及时给你裹上毯子。"当即拿来薄毯子裹住,女人突然喝道:"慢着!" "怎么了?"青年一脸茫然,自己的这个娘子怎么一生下孩子,就变得一惊一乍的了。 "脐带剪了吗?" "脐带?"青年连忙解开毯子,女孩肚子上那根血糊糊的脐带还搭在身上。青年心中一颤,暗道一声该死,然后慌忙剪了脐带,重新裹上。 "娘子,给女儿取个名字吧?" "你是一家之主,你来取。"女人温柔地说。 "你是真颖仙子,咱们的女儿将来一定比你厉害,既然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叫她颖儿。" "颖儿?"女人笑道:"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 "啊!"女人突然一声惨叫,从床上跌下来。 此刻的床上,还留着生产时候流淌的血。 "娘子!"青年惊呼一声,将颖儿放在婴儿床上,跑过来扶起女人,他才发现,女人的手腕上,带着的那个绿镯子闪耀着道道光华,这光华透着冰冷的杀意。 "娘子,这,这是..." "师尊还是不肯放过我..."女人喘着气,却带着骄傲的笑容,"可惜已经晚了,因为我有了颖儿,我不后悔。" "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娘子!"青年惊呼。 "相公,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手上这个镯子,是师尊给每个弟子佩戴的法宝,弟子若是听话,就平安无事,若是不听话,呵呵..."惨笑一声,继续道:"我不听话,嫁了你,这一年多来,每天都要忍受这种苦楚。今日,只怕我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