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佳人只是闷声开车,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本来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突然间就只能够用沉默相对,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佳人似乎现下心情并不是很平静,她好几次将车里的CD PLAYER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以后,才彻底断了听歌的念头。
“……说真的,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不像你,韩佳人。”
存希有些受不了了,只觉得自己是用了吃奶的劲才会憋着什么话都不说。可是这一会一下的动静,已经让她把最后一点耐性给磨完了。
佳人没理她,继续开她的车。一幅我在开车我最大,就算我不合作量你也不敢去抢我方向盘的架势。
存希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当然是不会抢她手里的方向盘,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喋喋不休。更何况现下她已经进入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状态。
“佳人。有话憋着不说,解决不了问题。这也是你教我的。”
“是么?我教你了么?我教你了你怎么就在这两个月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嗯?”
突然,韩佳人说话了。一个急刹车将她的那辆白色的雷克萨斯SUV停在了等待火车经过的车流里。刚一将车档推到N档,她便将整个人侧了过来,正对着存希。
“吴存希,你好样的,和丹尼斯威尔那个家伙搞地下情搞了一个多月,密而不发。现在又来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你们什么意思啊。”
存希睁着眼睛听着,她发誓真的是有用心在听,可是她还是没明白佳人生气的主旨是什么。难道自己被丹尼斯那个低情商的脑袋感染了?
“……佳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
佳人还准备保持这么个姿势说着,怎奈火车已经过了,后面的车正按着喇叭催她前进。无奈,她只好将车子发动,一边开着车一边继续着自己的长篇大论。
“你就没想过爱德华的心情么?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能在电话里说的,一定让人家专门跑一趟到罗德岛来。兴冲冲地过来了,人兄弟还告诉他一句说对不起,你心上人被我给抢了。换谁谁都会生气吧当初是他和我一起合谋把你推到海边公寓去住没错,那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吧。你还一个劲地说你和那个叫兽神马关系都没有,说得我都信了,他还能不信么?好吧,现在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还是他最后一个知道,搞得好像全世界就他最蠢最单纯,很傻很天真,又不是释迦牟尼,你还真的以为平日里别人对你总是笑嘻嘻的就是没脾气了啊。”
韩佳人的这些数落听起来是有些刺耳,但又句句是实话。实诚得存希一时间只是愣在了那里,什么都说不出口。更找不到一句话反驳。
是了,她总是去在乎丹尼斯的感受,总是去在乎丹尼斯怎么想。可是好像却忘记顾忌到了别人的想法。
威尔逊和韩佳人就不说什么了,他们最多只是为他们的隐瞒感到不高兴而已。可是爱德华就不同了,他无怨无悔地陪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从自己还和丹尼斯剑拔弩张开始,他就站在自己这边,默默成为她吴存希的后盾。
存希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看着外面的雪景,不自觉就想到了那天爱德华站在她的公寓门外等她的情景。那样的欲言又止,那样的好言相劝。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爱德华就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了吧。
明明亲眼瞧见了梁硕的背叛,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这个世界上,他怕是最担心伤害到存希的人之一。
“总而言之,我觉得你这事情办得挺糟糕。你就好好祈祷吧,祈祷人还愿意和你当朋友。”
佳人这一次好像是真的对存希的做法很失望,失望到她已经完全顾不了存希痛不痛也一定要将自己心里的话一吐为快。其实,韩佳人扪心自问也是有私心的。她和存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达到了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的标准。
和佳人从小玩到大,存希还是头一次听到佳人这么严厉地对自己说话,完全是用对外人的那一套对着自己。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又觉得委屈,又觉得自己活该。
“到了。你下车吧。”
到了海边公寓,灯还亮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BOXTER停在外头。看样子丹尼斯已经回到海边公寓等她了。存希往房子里头看了一眼,回头又瞧了瞧佳人
“佳人……”
“下车吧,今天折腾得很晚了。早点休息,我们以后再聊。晚安。”
佳人没瞧她,随她可怜兮兮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就差没有用车里头的自动系统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总得留给这坚不可摧的友谊一点余地,生气归生气,总不至于为了两个男人的破事就把自己姐们的友谊给连根拔起了吧。
“……那,我走了。你开车小心点。”
存希哽咽了一下,刚一下车,关上车门,佳人就立马倒车跑了。一点停顿时间都没有,存希站在冰天雪地里,眼睁睁地瞧着那辆白色的雷克萨斯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见,这才往海边公寓里去。
刚一掏出钥匙,门就开了。丹尼斯一手拿着冰袋敷着一边眉脚,一手开着门。
“回来了?进来吧。”
说着他转头就往里去,存希一愣,就那么一眼就大概知道了丹尼斯脸上的瘀伤有多么壮观。她赶忙关了门,脱了鞋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啊?这这……”
她想说,这个和威尔逊向他们描述的状态不太一样,怎么赛车赛到脸上去了。
“……没事。”
丹尼斯一手拿起了一杯兑水了的威士忌就往嘴里灌,看样子他今天不仅是受了那点皮肉伤,也受了不少内伤。和存希一个状态。
“……爱德华呢?”
存希没做声,在灶台上驾了个小锅,加了水,放了一个鸡蛋进去。
“他开车走了。我没拦着他,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威尔逊到时候会打电话过去看他是不是安全到纽约了的。”
“……我看,他应该不会真的回纽约吧。”
存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看到丹尼斯手边的酒杯,就觉得爱德华现在应该和他是一个状态。说不定,在丹尼斯和威尔逊用电话交流的时候,人家已经在那里买醉了。
突然,两个人相对无言。丹尼斯见存希少有的沉默,便侧过头来瞧了她一眼。
“过来。”
突然他长臂一伸,将存希搂了过来。可是那只敷着冰块的手也没放下,实在是有点滑稽。存希窝在他怀里抬头瞧着他,心情很是复杂。
“疼吗。”
“还好。这次比试只是让我觉得,我不年轻了。”
“……你也打了爱德华?”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眯眼看着客厅的壁炉里正在燃烧着的篝火。平和的聊天内容,竟然是关于丹尼斯脸上的伤。
“没有。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还手,更加激怒了他吧。如果是以前,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还手的。因为这是公平的竞争,是决斗,不是退让。也不是请求宽恕和选择宽恕。我的行为,让爱德华整个人都变得不像他了。”
丹尼斯一直在用很文学的词汇来描述这一切,在外人看来这种描述方式是这么不可理喻。可是存希了解他,正因为了解他才知道他现在的思绪有多么杂乱无章,他的心情又是多么痛苦。
存希皱了下眉头,拍了拍他的手,便站了起来。
“水滚了,估计鸡蛋熟了。你等会。”
说着,她便放开了他的手,将水煮蛋拿了出来,细细地剥着,再包裹进毛巾里拿了过来。
丹尼斯不解地瞧着她拿下自己手里的冰块,再用手里包着热鸡蛋的毛巾在肿胀的地方来回滚动。
“今天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嗯,大概明天也不能回去了。”
滑雪之旅已经圆满结束了,亚伦他们也从海边公寓搬了出去。这所房子里,只剩下存希和丹尼斯两个人。也就变相成了丹尼斯的避难所。
“你如果要等这脸上的伤消停点才能回家,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
存希没好气地将手上滚动的动作加重了些,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丹尼斯嘴里倒吸一口的凉气。
“去医院不合适。说不定会要做笔录。”
丹尼斯咬着牙忍了一会儿痛,半天才缓过神来答她的话。存希扑哧一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也是。”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话。丹尼斯自然也没有去碰酒,因为他发现,不管有多么痛苦,酒都没有办法让他心情好受一些。可是,存希可以。(未完待续)